戚雯不考虑这些,但是她不能不考虑。
戚雯死在苗疆,就算她本人毫无怨言,天齐呢?
除了这些,姜婵并不想、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戚雯……下不去手。
她转身就走。
一整个下午,两人再未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深夜,戚雯灭灯正要睡下,她也没有见到姜婵。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后悔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但同时也有些轻松。
她不想再瞒着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戚雯一愣,她知道背后有人进来,那人没有关上门,似乎只是站在门口。
她猛然回头,毫不犹豫地上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
她想抱一抱姜婵。又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有着些期待地看着月下的姜婵。
“戚雯,我同你去京都。”姜婵只有这一句话。
戚雯有种“终于放心了”的感觉,她也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中带了许多颤抖。
“好……”
一别京都,已有大半年。京都不知不觉中变化了许多。
但于姜婵而言,她并没有多么大的感觉。
回到京都的路上,短短一月,她与戚雯似乎又从陌生人变得相熟。
只是具体是不是相熟,两人心里很清楚。
有些东西,想要完全消解,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好几年。
不过,对于两人目前的状况,戚雯已经很满意了。
人不能不知足。
她忙着和姜婵修复关系,但也没忘了必行回京都的主要目的。
回到京都,休整三天后,她带着姜婵来到嘉宁公主府。
嘉宁公主府修建完成的时候,皇帝,也就是戚雯那位父皇,尚在人世。
嘉宁公主是他看着出嫁的。
戚雯站在门口,看着陌生的公主府。
她记得,皇帝逝去的第二年,嘉宁公主的驸马也染病离世。自此,嘉宁公主长居公主府,少有外出。
她身份特殊,后来不论是谁上位都敬着,逢年过节,赏赐、体面从不少。
所以,她很好奇嘉宁公主对她出手的理由。
她自认并没有对不起她。
戚雯站在门口不动,身旁的姜婵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姜婵只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想了想,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又迅速抽开。
戚雯察觉到她的心思,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没动,笑了笑。
“走吧。”
她说着,率先往前走。
戚雯没有拿出证据,没有问出心中疑惑,自然也还没有对嘉宁公主府做任何事。
她的突然出现让公主府上上下下震惊了一下。
“殿下。”嘉宁公主的贴身侍女过来,并没有其余人脸上的慌乱。她先是行礼,再是毕恭毕敬地请戚雯去花厅。
戚雯挑了挑眉,跟着她过去。
嘉宁公主府很大,前后院、花园、湖泊、练武场,应有尽有。
姜婵随着戚雯一边走一边看,最终得出结论,嘉宁公主府的规模比戚雯当初建的公主府规模更甚。
嘉宁公主不在花厅,正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仔仔细细地描摹手中的画。
似乎是知道她们要来,她早已等候此处。
那侍女将她们带到,悄然退下,附近一时间只剩下她们三人。
戚雯带着姜婵到亭子坐下。
嘉宁公主收了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垂眸指了指旁边的茶壶。
戚雯没动。
姜婵看了一眼,也没动。
嘉宁公主也不在意,她吹干墨迹,将画递给戚雯:“如何?”
姜婵看了一眼,是一副残荷。此时正值三月,新荷才颤颤巍巍地伸出嫩芽,倒是湖中还有不少去年干枯未清理的荷叶。
姜婵挑了挑眉,不说话,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
戚雯只是扫了一眼,顺着她的话:“不错。”
嘉宁公主却只是笑了笑,又拿回来自己仔细端详一番,无奈摇头:“差远了……”
“父皇知道,准是生气的。”
父皇……
姜婵心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戚雯。果然,戚雯的脸色也没有方才那么平静了。
嘉宁公主仿佛没有察觉,那一声无奈的笑后,渐渐收起笑容,给自己斟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