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麻烦了,留着你们自己做,我现在比在镇上还忙,一般不开火的。”童舒岚俯下身把陈瑜快掉出来的裤腿卡进靴子,声音慢下来:“快到了。”
大概是温声软语不是童舒岚以往的风格,杨嘉梅噗嗤一声:“童主任,姐姐好像你的小媳妇呀。”
“姐姐,你说拿回去,童主任肯定就愿意了。”
“难说!”陈瑜眉眼低垂,接触到童舒岚绯色的脸,倏忽又抬起,眼里全是促狭。陈瑜不去辩解,顺着来人把话题转到别处:“嘉梅,那是你妈妈吗?”
陈瑜眼看着那妇女热情走来,拉着童舒岚拍了又拍,杨嘉梅把屋里的瓜子花生全提出来,凳子放在阳光偏洒的院坝里,杨嘉梅唤她们坐下来。
童舒岚闲不下来,去数羊棚里的总数,问东问西,问入户的路是不是快要硬化了,又问杨嘉梅的工作,杨嘉梅爸爸的病。
跟来不亏。
这一面的童舒岚很有意思,嘴上厌恶着工作,落到头上的时候,却要不折不扣满含心血地完成。
社会的磋磨还没来得及吸走她全部的养分,遇上这样富有人情的对象户,童舒岚以往所做的农村工作也变得有趣起来。
到了最后,两母女众志成城,非要她们带走羊肉,童舒岚还在推辞,三推四请,两母女真就拿给了陈瑜。
俩母女还要送,童舒岚生怕她们发现了那台车,连连摆手跑得飞快。
她气喘吁吁回到车上,说起悄悄话:“辛苦你啦,养羊是会有很大味道的,但这几年羊肉价格高,对这种勤劳的农户来说收益挺高的。”
童舒岚尽力凸出养羊的好处,真实意图委婉得不可察。
“干嘛感谢我?”陈瑜眼睑收敛,原本柔和的眼折成一把裁纸刀:“好像非要跟着来的是我自己吧?”
“好像我又要告白了。”童舒岚言辞振振,脸色不虞,欺压而来,待陈瑜的倒影映在她的瞳孔上,她作势似要附身,将触碰时又收回。
陈瑜失神,童舒岚将弯弯绕绕的小心思稍作翻译:“味道不好闻,你原本不必来却还要陪我,我都知道的。”
童舒岚变成一副极认真的样子。
陈瑜想,这才是她打开生活的边界,甘愿被“入侵”的原因。
其实羊肉的味道很好闻,尤其在今晚被串成羊肉串的话…
陈瑜想到了今天另一位重要的人,提醒道:“该走了,田青青还在等呢。”
“她拿我当枪使,等一等也应该的。”
田青青毫无愧疚之心,一上车就刑讯逼供:“小童,你怎么一去市里就富裕了,老实交代!”
“这车!我们那三瓜俩枣的工资咋买得起?”田青青边说边揉揉皮座椅,好不惬意。
“全是偏见,爱坐不坐。”童舒岚反而变硬气了。
陈瑜对她刮目相看。
“坐!凭啥不坐?”田青青眼睛一转,伸手把安全带都扣上了。
陈瑜笑着搭话:“这都老款了,童老师车被我卖了,家里就剩这一台。”
“谁要听这个了”田青青往后座一靠:“切,家~里~”
“那你要听?”童舒岚问。
“怎么不恭喜我破镜重圆,写小说都能凑出个八千万把字好嘛。”
“云野山晚上冷,你带够被子了吗?”童舒岚不在意她人的浪漫,一心扑在自认为的关键问题上:“我们可以借你一床睡袋。”
陈瑜想到那床粉嘟嘟的毛毛虫睡袋,落下几滴忍笑的眼泪:“小情侣谁要睡你的睡袋?”
童舒岚皱皱眉,有点语重心长:“我怕她被马思思占便宜。”
“哈哈哈哈哈哈。”右座和后座同时爆笑。
云野山上的马思思打了个喷嚏,独自扎好两个帐篷,她身体发热,所以对这感冒的预示视而不见。
“谁又骂我了?!”
“嘻嘻。”文涓裹得像只入冬的鹅,坐在露营椅上悠哉悠哉,嘬了口深烘的咖啡,苦酸得她皱眉:“我们的绯闻女友吧。”
她指的是陈瑜。
自那天闹了个乱成一锅粥的乌龙后,文涓秉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给了陈瑜一个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