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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1 / 2)

她没应声,指尖捻着吸墨纸边缘,纸屑簌簌落下。

“你若实在不愿,还有一条路。”沈清和顿了顿,“城西白云庵,主持与我有些交情。你带发修行,避上两年,等风头过去……”

“兄长。”沈清辞打断他,声音很轻,“我是沈家女儿,不是逃犯。”

沈清和一噎。

雨声填满了沉默的空隙。

沈清辞重新铺开一张宣纸。

她提笔画梅,枝干虬结,花瓣疏落,画到一半,笔尖停在半空。

她忽然想起楚昭在门板上画的那株梅,树根盘绕,像要抓住什么。

她搁下笔,从抽屉深处取出个小布包。

里面是楚昭这些日子塞进门缝的东西:干花瓣、简笔画、饴糖纸、还有那包鱼鳔胶。

**

楚昭在铁匠铺里打一副门铰。

老铁匠说,好门铰得像人的关节,得转得顺,承得住力,还不出声。

她锻了两天,做出三对.

一对太紧,嘎吱响。

一对太松,晃荡。

最后一对勉强能用,但转起来涩涩的,像缺油的磨盘。

“心不静。”老铁匠蹲在门槛上嗑瓜子,“你这两天打铁,跟捶仇人似的。”

楚昭没吭声,钳着门铰浸进水桶。

白汽“滋啦”腾起,模糊了她的脸。

她怀里那枚新铜钱贴着皮肤,被汗浸得温热。

东墙角门已经五天没动静了。

自那晚塞进香炉和鱼鳔胶后,再没东西漂出来,也没东西漂进来。

像条突然断流的河。

她知道为什么。

镇上闲话起来了,茶馆里说书先生新编了段《双姝记》,隐了姓名,但谁听都明白。

沈清和这几日脸黑得像锅底,路过铁匠铺时,眼神刀子似的剜过来。

雨小了,变成毛毛丝。

楚昭摘了围裙,揣着那副勉强能用的门铰往家走。

路过沈家东墙时,她脚步顿了顿。

门缝底下空荡荡,只有青苔被雨水泡得发黑。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角门,忽然蹲下身,掏出炭笔,在潮湿的门板上飞快画了个符号。

两个圆圈套在一起,像两枚叠着的铜钱。

第28章三,停,二

夜里,雨停了。

月光从云缝漏下来,给青石板路镀了层水银。

楚昭躺在炕上,睁着眼看房梁。

手里捏着那枚新铜钱,边缘在指尖翻来覆去地摩挲。

外头传来打更声,梆子敲过三下,她忽然坐起来,披衣下炕。

她没点灯,摸黑走到院墙边。

那株老梅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枝桠横斜。

她踩着树根凸起处,手一撑,翻上墙头。

沈家院子浸在月色里,静得能听见露水滴落的声音。

书房窗子黑着,西厢房,那是沈清辞的屋子。

那里还亮着一点微光,像深海里的渔火。

楚昭趴在墙头,看了很久。

那点光晃了晃,窗纸上映出个人影,走近,又远离。

接着,窗子无声地开了一线。

沈清辞站在窗前,只穿着中衣,外头松松披了件素色长衫。

月光照着她半边脸,另外半边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月光端详。

楚昭屏住呼吸。

沈清辞忽然抬起头,目光投向墙头,仿佛早知道她在那里。

四目相对。

沈清辞没动,也没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墙头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看了很久。

许久后,她抬起手,将手里那件东西对着月光举了举。

是那枚补好的铜香炉。

炉身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暗光,楚昭心脏猛地撞了下肋骨。

沈清辞放下香炉,手指在窗棂上轻轻叩了叩。

三下,停顿,又两下。

像某种暗号。

接着,她转身,吹熄了灯。

窗子合拢,渔火灭了。

楚昭趴在墙头,掌心被瓦片硌得生疼。

她盯着那扇漆黑的窗户,直到眼睛发酸,才慢慢滑下墙头。

回到屋里,她摊开手掌,借着漏进来的月光看。

掌心被瓦片压出深红的印子,边缘破了一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