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看?!
楚昭瞬间感觉压力山大,但紧接着,一股更强烈的兴奋冲了上来。
沈清辞要查看她的功课。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关注自己的进步。
“我一定好好写。”楚昭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保证,“每天都写,写好了给你看。”
沈清辞蹙了下眉,似乎觉得她声音太大了,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嗯。”
这一个“嗯”字,听在楚昭耳朵里,简直比仙乐还动听。
她抱着青布包袱和《识字本》,笑得见牙不见眼,向沈清辞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那……沈姑娘,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整理。”
说完,她转身,脚步轻快地跑出了蒙馆,连那个贵重的紫檀木锦盒都忘了拿,就放在了讲台一角。
沈清辞看着她一阵风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摇了摇头。
目光落在讲台上那个紫檀木盒上,顿了顿。
她伸手,重新打开盒盖,指尖再次抚过那方歙砚细腻的纹理,和那两块徽墨温润的表面。
确实是好东西。
楚家……果然豪奢。
只是,送给她,并不合适。
她合上盒盖,将锦盒拿起,放回了楚昭刚才忘了带走的地方。
讲台另一侧,靠近门口的一张空书案上。
那里最显眼,楚昭下次来,一眼就能看到。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准备继续整理书卷。
习字在心不在器。
这话不假。
只是,不知那人能坚持几日。
沈清辞收回目光,提笔,在今日待批改的作业册末页,习惯性地想记录些什么。
笔尖悬停片刻,却只在空白的纸页上,留下一点极淡的墨迹。
她最终没有写下一个字。
只是将那支笔,轻轻搁回了笔架。
窗外,祭灶的爆竹声渐渐密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和一丝松烟墨的清香。
沈清辞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将蒙馆的门窗一扇扇仔细关好。
最后离开时,她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个紫檀木锦盒。
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掩上门,将一室寂静,和那缕松烟墨香,留在了渐浓的暮色里。
第15章狗爬字与大碗茶
腊月廿五,午后。
楚昭握着她从沈清辞那里“借”来的半旧毛笔,对着面前摊开的竹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笔是普通的羊毫,墨是最寻常的松烟墨,纸也是族学里最常见的竹纸。
一切都按照沈清辞所说,“习字在心不在器”,器具趁手即可。
可问题是,这笔在她手里,怎么就这么不“趁手”呢?
她照着《识字本》上沈清辞清隽工整的字样,一笔一画地模仿。
可写出来的字,横不平,竖不直,撇像扫帚,捺像柴刀。
大大小小,歪歪扭扭,一个个都像喝醉了酒在纸上打滚,又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幼苗,东倒西歪,惨不忍睹。
“米”字写得像几颗撒了的芝麻,“饭”字分得太开,活像两口破锅。
“衣”字勉强有个样子,但“裳”字那复杂的结构,直接让她画成了缠绕的麻线团。
楚昭写废了七八张纸,手腕都酸了,额角也冒了汗,可那字迹,依旧顽固地保持着“狗爬”的水平,毫无长进。
“怎么这么难~~”她烦躁地把笔一扔,墨汁溅到了纸上,又污染了一张“作品”。
小满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研墨,见状,小声劝道:“小姐,要不……歇会儿。习字急不来的,您以前都没怎么拿过笔……”
“不行。”楚昭捡起笔,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
“沈清辞说了要查看功课的,下次讲学就是后天。
我总不能交一堆墨团子上去吧,那还不如直接交白纸呢。”
她重新铺开一张纸,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紧笔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