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个演员不够,总得有有配角让这场戏更真实。
既然尤洋择盯上陈昉,他就让陈昉赴约,去看清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日后也能有先手防备,未雨绸缪。
“接下去他一定会向检察院举报我,因为他现在觉得,想要把这件事查到底,并且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就我一个。”烟灰在陈昉的轻掸下簌簌飘落,他又呼出一口气,“只有拔掉我这颗眼中钉,他们的警惕心才会降到最低,到时候,你们的行事反而更加方便。”
“你要认罪?”听明白的雷昱倏然盯住他,吃惊得皱起眉,“你知道行贿罪一旦成立要判多久吗?而且,你还是公安的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留了一手。”陈昉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器——
里头播放的是包厢门打开的那一刻起,所有的对话。
雷昱眉头更深了:“这又不能当证据。”
“是做不了证据,但足以让检察院重新启动调查,这就够了。”陈昉把手机塞回兜里,“至于更专业的辩护律师,就麻烦你帮我去找了。”
“有必要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吗?”
雷昱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辩护的成功率又不是百分之一百,万一进展不顺利,再出现阻拦,你至少要在牢狱里待三年,那是可是监狱,你作为一个警察,和那些被你查获的罪犯待在一起,三年出来,你估计都不像人样了吧。”
相比他的沉重,陈昉倒是轻松一笑:“我相信你能找到最好的律师,实在不行,三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雷昱没有笑。
学生时期的他仗着有家世有权势,在学校横行霸道。
每个老师都说,他这人最后肯定要成为一个土匪。
他们总是看不惯他,瞧不起他,却永远笑容相待那些所谓乖巧懂事的三好学生。
只有他知道,三好学生背后是怎么辱骂老师的。
他向老师告状,试图让老师看清这些道德模范生的真面目。
可大家都认为他在污蔑,在说谎,让他去罚站,去反省。
而那些真的说了坏话的人,得意洋洋地对他做鬼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他从那时就觉得,这种乖巧学生全都是装出来的。
虚伪又恶心。
毕业后,他靠着踩线的成绩和舅舅的帮衬,成为了警察。
他的性格依然很坏。
不过他和那些没眼光的老师说的不一样。
他不缺道德,更不会去干坏事,他穿着警服给学校拍优秀前辈视频的时候,狠狠地打了那群老师的脸。
其实在分局当刑侦队长的时候,他就经常从别人的嘴里听说陈昉这个人。
无不是说对方怎么年轻有为,屡破奇案,又是怎么温良恭俭让。
几乎没听过人说陈昉不好。
包括舅舅都说,此人还挺厉害的。
雷昱哪里乐意。
以前就受够了好学生的锋芒,现在又来一个?
他无来由地极度讨厌陈昉。
等到接触之后,更觉得对方伪善。
偏偏此人又那么能装,装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真善,局长,副局长,警员,法医……全局上下无不是敬重他,仰慕他。
雷昱不屑一顾,认定了对方始终穿着一副精心伪装的假面。
他渴望撕碎这张假面,暴露出背后藏着的不堪嘴脸。
后来听说陈昉犯错的消息,他沾沾自喜,确信此人的真面目就要显现。
他要看陈昉摔得更狠,更狼狈,更惨烈。
那能让他狭隘的内心世界滋生出快感。
可当他彻底站在了对方的头顶上,亲眼见证对方为了一个真相跌落尘埃后,才发现那份根深蒂固的偏见错了。
坦诚与决绝,也许真的是陈昉的本来面貌。
“值得吗?”
上前一步,雷昱少有的正视他,“为了桩陈年旧案,不惜一次又一次赌上后半辈子,值得吗?”
“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人问过我。”
陈昉嘴角的弧度还是淡淡的,瞳孔在外界的黑暗下,被衬得明亮如星,“我觉得,一件事如果总是用值得与否去衡量,那人活着未免也太累了,事事都要当个数学题去精确计算,是科学家该干的,而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