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心切就可以不听指挥?救人心切就可以脱离大部队独自行动?”
“可受害人的确靠他反应迅速的急救才活下来,医生说只要再晚一分钟,什么医疗措施都救不回来了。”
“就事论事,这一点可以酌情谅解。”书记的表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他这样暂停职务被你特调回来作战,还擅自行动导致作战失败是什么后果,郑孝旋,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瓮中捉鳖,呵呵……”
他瞪大眼睛,音量冲出嗓子眼,“谁才是鳖?肉联厂大部分人都是一无所知的员工,少数人穿着那里的衣服混在里面,表示自己只是听命令盯着那附近,这群人知道得比我们还少,带回来有什么用?真正动刀子的人早就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没上报省厅,让陈昉撤职滚出公安局,已经是一种仁慈了!还有你,你也得好好反省!”
听着里头的领导发飙,陈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眼前被阴影遮盖。
他抬头看去,雷昱居高临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救回一条人命?”
陈昉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雷昱俯身在他耳边,“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刑侦支队长这个位置永远是你的吗?陈昉啊陈昉,你的职业生涯也算走到头了。”
“你胡说什么!”
一道熟悉的男声插入两个人之间。
抬起头,一脸憔悴的甘臣站在旁边。
“你在跟我说话?”翘起嘴唇一角,雷昱不屑地问。
甘臣后知后觉失言,咬咬牙:“雷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师傅?警察不就是为了救人而存在吗?”
“当然是啊。”雷昱嗤笑道,“但总有个优先级吧?为了救一个人,将整个计划毁了,难道不是间接害了更多人?你们带点脑子吧。”
指了指太阳穴,他扬长而去。
甘臣还想说点什么,被陈昉叫住了。
“师傅。”他在陈昉旁边坐下,懊恼不已,“我这段时日都在照顾晴晴,没有参与行动,否则这回我一定去帮您,有个助力,至少不会是当下的局面。”
“说什么呢,帮我怎么比得上婼晴的身体重要?”陈昉拍拍他的背,接连发问,“婼睛到底怎么了?你会疲惫成这样?她现在在哪家医院?晚点我和你去看看她吧。”
甘臣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拳头。
沉默了很久,他还是和陈昉坦白:
“晴晴她,得的是白血病。”
这个病症再度闪过脑海,陈昉一时语塞。
命运的巧合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不过晴晴运气好,匹配到了合适的骨髄。”甘臣勉强笑着,“我心力交瘁,只是因为她得了这个病受太多苦了。”
陈昉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但治疗这个挺烧钱的吧,钱够够不够?我给你点。”
他伸手就要掏钱包。
“不用不用,师傅。”甘臣出乎意料拒绝了,“那个不管我们的男人知道晴晴生病后也许是良心发现,破天荒给了一大笔钱,足够治病了。”
他口中的男人就是他和甘婼晴的父亲。
他们的母亲早逝,父亲很快有了新的家庭,基本不管他们,只是偶尔给点生活费。
兄妹俩相依为命,过得很不容易,这回能得到钱,甘臣一定也花了不少功夫。
陈昉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他扯出笑:“师傅,晴晴现在头发掉光,不喜欢见人,很多时间都在睡觉,等过段日子,我再带您去见她。”
“好啊。”陈昉回了个微笑,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千块钱,塞到了甘臣口袋里。
他忙要推脱:“师傅……我不要……”
“收着,给婼晴买点好吃的。”陈昉压下他的手,轻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婼晴的病我没有关注,也算是失职。”
看着他温柔的目光,甘臣眼睛一红。
一个大男人竟然哭起来。
陈昉瞧他是压力太大了,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想到他直接抱着陈昉痛哭不止:“师傅……你知道晴晴刚确诊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只有晴晴一个妹妹,我好怕她没救,我好怕自己无能为力……那段时间你又不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工作也总是走神……”
他的眼泪落在陈昉肩膀上,陈昉安静地回抱他,他边哭边诉:“这可是白血病啊!如果不是运气好,如果不是运气好,晴晴她就……”
甘臣说不下去了。
这句话可怕得连一个音节都不敢发出。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昉的声音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天意如此,大难之后必有福气,你们往后一切都会更加顺利的。”
说到后面,甘臣的眼泪已经他把整个袖子都打湿了,陈昉不由笑道:“你上一次这么哭,好像还是刚毕业吧?”
两年前,陈昉第一次见到甘臣和甘婼晴。
那会儿老一批的人退休了,进来了六个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