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查。
可代熄因不行。
代熄因只是一个连社会都没出的大学生。
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真的因为跟他共同调查三一四案而出什么事,他没法和任何人交代。
说到底,这本就不该牵扯到代熄因。
难道他选择带上对方单纯只是因为对方想来?
不。
他同样带着私心。
一个人行事更费心费力,或许他想要借代熄因的专业能力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又或许他觉得有代熄因的陪同不会那么压抑吧。
那封信无疑粉碎了他的遮羞布。
关了淋浴头,陈昉出来的时候都不能直视床上的人。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叫他:
“熄因。”
“陈昉。”
双方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被同时叫出来。
“你先说?”
“你先吧。”代熄因表示,“我还没想好。”
来到自己的床边坐下,陈昉深吸一口气:“你要不要,先回盛川?”
“啊?”对床的人一脸诧异,“回盛川?”
“是,我仔细一想,目前调查已经有了向扬笙这个明确方向,很多事靠我就够了,我作为老刑警,总不至于一直要你一个大学生帮忙吧?我看得出来,跟我到这儿的十多天,你都没怎么休息好。”
“我……”
“我知道你想要侦破案件,也不是否定你要帮我的心情,但平海的线索排查已暂告段落,剩下的收尾工作我独自处理反而更有效率,当然,等回盛川,可能还会有需要找你帮忙的地方。”
一口气把刚才洗澡时想好的说辞一股脑放出,照顾到了各方各面。
陈昉观察着,期间代熄因的表情倒是没有不对劲。
好一会儿,他真的同意了:“那我就回盛川等你的消息。”
顺利得异常。
但陈昉也无暇深究,提出明天送他去车站。
却被痛快回绝了。
对方看上去倒是一切都接受,还要自己好好休息,没有因为突如其来赶他离开而有半点不快。
目的达到了,陈昉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又有什么不得而知的地方空荡荡的。
“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哦,没什么。”代熄因莞尔道,“想问你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我去买来,不过现在是没必要了。”
他的目光太真诚,看得陈昉心口一闷:“熄因……”
“我知道。”代熄因咧嘴截住他未出口的言语,“我就一个要求,可别到时候偷偷回盛川不叫我啊。”
“不会。”陈昉肯定地保证,“车前轮一开进盛川的地界,我电话就打给你。”
“那拉个勾。”
代熄因伸出手,在陈昉还没回神之际,直接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指骨相碰,有力地拉扯了两下,青年飞速说出一串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人的指节带着各自的温度紧密相印。
越过连接的手,陈昉瞧见对方恣意的神色,不禁为之触动。
压在肩上的纷扰竟去不少。
空缺的地方也被装填了些许。
还有躯壳里那颗代表生命力的东西——正平稳有力地跳动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代熄因已经走了。
这些天眼睛一睁就是他,两人一起出门一起吃饭,偶尔孤独无趣的时候,还有他陪着说说话,倒是没觉得时间很快。
如今他走了,宾馆里安静,车内更安静。
还真有些不习惯。
整理好心情,陈昉想去向扬笙死亡现场找找线索,希望那儿会像第一名死者处一样,还藏着什么未被发掘的证据。
车开一半,电话响起。
他单手接通,以为是路禛元又查出了什么相关内容。
可对面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我有你要的线索。”
脚下当即一个急刹,陈昉在路边停下,接连发问:“你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有我的号码?”
“我是能帮你的人,其他的不重要。”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知道向扬笙的事,我手头上也有与向扬笙相关的证据,我们聊聊?”
骗子也经常用这种话术,陈昉警惕道:“我的号码好像只给过临客ktv的经理,你是那里的人?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想告诉我真相,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