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代熄因反问,“你为什么选择当警察?”
陈昉的回答很是真诚:“我祖上三代都是警察,所以我从小就想当警察,也没想过别的职业,高考结束就奔着公大去的。”
“原来是警察世家啊,失敬失敬。”代熄因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被陈昉不轻不重敲了下,才赶忙转移话题。
闲聊有一会儿,房门打开。
贺雨珉的声音传来:“结束了。”
门口的姐弟俩迫不及待冲进去,陈昉走在他们后头,接过透白的手递来的几张纸。
纸上是贺雨珉探寻程芳华内心世界后,根据理解与感悟画出的几幅画。
落笔干脆,线条随意而清晰,稍显凌乱却不影响完整度。
“她的记忆深处,一直困顿在一座孤立的高山上,周围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她在对面的山顶看到了包裹严实的凶手,应该是看着他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把一堆不知名的粘稠状东西朝四个方向扔进了山谷里。她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也跌进山谷。
“月光落下,把凶手的影子无限拉长,甚至长到要靠近她,她惊恐不已,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座孤山,可是只有脚下一隅之地能够站立,她绞尽脑汁想不到办法,只能一直停留在原地。”
描述清楚画上的内容,贺雨珉得出结论:“这或许是这个女人反复回到此处的底层逻辑。”
又翻了翻这些画作,陈昉沉吟一番,徐徐道来:“根据她现实的行为来推断,她站立的孤山应该就是没有被凶手发现的角落,对面的山顶就是这间破房子,不知名的粘稠状东西很可能是死者的身体部分,而凶手把死者的这些部分分别朝四个方向丢下去则是……”
“埋在了房子四周。”
“埋在房子的四周!”思忖之后,代熄因几乎与他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他们的脑电波对上了,贺雨珉却产生新的不解:“可为什么当初勘查现场的时候,警方没有发现有东西埋在土里?埋东西,还是埋葬死者的身体部分,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吧。”
“也是啊。”这一问,代熄因不禁托着腮琢磨,“就算人没发现,警犬也能闻到腐尸味儿。”
顺次压下指骨,陈昉忖度片刻。
散落的逻辑链碎片被重新整合,多组拼凑,他猝然发现自己在对程芳好问话时候,似乎先入为主了某些事情。
“雨珉。”他问出了重点,“她有没有看见凶手的行凶过程?”
在意料之中,贺雨珉摇摇头:“她的记忆深处很简单,就是画中的那个场景循环播放,并没有什么出刀或者割断一类的动作,我认为应该是没有看见的。”
“没有看见凶手杀人的画面,只看见了凶手处理尸体的画面。”
链接到陈昉的思路,代熄因低声复述两遍。
头慢慢抬起,他眼眸一亮,“也许,这两个画面并不是顺承的先后关系,而是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时间段,甚至是……相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生的两件事。”
一呼一吸后,贺雨珉褐色的瞳孔仿若盛开的玫瑰,扭转着放大:
“你们的意思是,凶手在警方勘查结束之后,重新回到案发现场,埋葬了尸体部分,而这一幕,正巧被程芳华看见了?”
“是。”
“可是好奇怪啊。”她依然想不通,“凶手明明都能带着尸体部分离开,可以用更彻底的手段处理干净,为什么要埋回现场?灯下黑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也许他有必须埋葬在这附近的理由。”抬眼望向院落,陈昉神色凝重极了。
“不论如何,当务之急得先看看,能不能在周围挖到东西。肉|体部分能够风化,但是头骨却不会,凶手既然要埋东西,势必都要埋下,不太可能厚此薄彼,且凶手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这些东西多半不会埋得很深。”
“现在,挖东西?”贺雨珉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一遍他说的话。
在陈昉点头表示肯定后,她长腿一迈:“噢,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不打扰你们挖东西了,先行一步,拜拜。”
还没走两步,就被陈昉掐住手腕一把拽了回来,微笑道:“这么大的地方,当然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啊,来都来了,一起啊。”
贺雨珉嘴角抽了抽:“我是个心理医生,你让我来陪你们几个大男人干体力活啊?”
“什么活不是活,锻炼锻炼身体也挺好,你最近不说没时间去健身馆吗,机会不就来了。”陈昉毫不客气地拍拍她的肩膀,“这一身腱子肉,不利用起来多可惜。”
两眼一弯,贺雨珉咬牙切齿挤出一个笑:“你之后要是要是不想点法子补偿我,之前的报告统统不作数,我会给你做一份精神病鉴定证明的。”
于是程芳好带着程芳华回家休息了,剩下的四个人拿着从程氏姐弟家里借来的各种挖土工具,开始从四个方向寻找起那枚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