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白开水里又没有抗体,你也不是能光合作用的植物,你家在哪里,我买点药去给你。”代熄因一连串的话像机关枪扫射,同时已经开始单手换衣服。
“不用。”陈昉咳了两声,“我真没什么事……”
“快点说,你也不想我找到你们局里头,宣扬你生病的事情吧?”
“……”
漫长的呼吸声后,对面终于妥协:“莲也小区,8栋707。”
挂了电话,代熄因飞快穿好鞋,拿了电动车钥匙就出了门。
他在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全套感冒药,以防万一还买了退烧药和退烧贴,拎着一大袋药就往陈昉住处赶。
凡所过之处扬起一片尘土。
三声门铃响过,代熄因以为陈昉没听见,刚要打个电话。
咔嚓。
门开了。
房内一片漆黑,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气。
借由过道的灯光看清,陈昉的眼睛眯成了线条,有些发红的脸被照得亮堂。
撇开那些红色不看,他的脸上和身体都印着大写的“虚弱”二字:
“你来了啊……”
代熄因差点气笑了:“生病了不上医院不吃药,在家里抽烟喝酒,这是你一个生活能够自理的成年人该干的?”
他带上门,开了一盏昏暗的灯,把陈昉往里面领。
经过一地的酒瓶,瞧见一烟灰缸的烟头,本就皱起的眉头凹陷更深。
避开障碍,他将人扶到沙发上坐下。
陈昉直接后仰陷入了沙发中,不以为意:“一点小病而已。”
“你这模样是一点小病吗?”深吸一口气,代熄因尽量让语调平稳,“体温量过了吗?”
“量了,很正常。”扯了个笑,陈昉软绵绵地说,“本来就是普通感冒,只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才闹得好像很严重。谢谢你啊,还专程来给我送药。”
在陈昉的应允下,代熄因去厨房烧了水。
中途路过阳台,发现上面有不少的盆栽,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种类繁复。
最重要的是,每一盆花草都长得很好。
看得出平日里费了不少心思。
他把泡好的药端给陈昉:“你们这一行天天作息紊乱,连基本的睡眠时间都不能达标,身体早该累垮了,这么久不生病才是奇迹。”
“没办法啊,睡眠能等,破案可等不了。”陈昉接过碗,一口闷了药。
“别等了,都病成这样了,这回能休息几天?”
听到他的话,陈昉自嘲一笑:“这回啊,能休息到天荒地老。”
拿碗的手一顿,代熄因才将它放在茶几上:“什么意思?”
“我被停职查看了。”
陈昉平静地说完。
不解释,也不抱怨。
看清他眼里那潭无波无澜的水,代熄因才懂得了他生病却非要吸烟喝酒的理由。
“为什么?”他大为不解,“你破了重案,难道不是立了功吗?应该奖赏才对啊?”
是啊,为什么呢?
陈昉没有回答。
好一会儿,他问:“能帮我从冰箱里再拿三瓶酒出来吗?”
代熄因没控制住表情,整个脸垮下去了。
他头一遭体会到小时候代迁逾看自己生病却非要吃冰淇淋的心情:“你都多喝少了?而且才刚吃完药。”
“药又不是消炎药,酒也只是普通啤酒。”陈昉说得有理有据,“不犯冲。”
对代熄因而言,完全不能理解爱喝酒的人是什么受虐狂。
自从高中毕业的谢师宴上喝过酒之后,他对该种液体的感觉除了难喝,就是难受。
不过听说人们大多数只在郁郁烦闷的时候才会选择喝酒解忧。
也许到了特定时间,特定的场景,酒,才会变得醇香诱人吧。
他倒是能够理解陈昉。
毕竟他也是个愿意为了法医专业而拒绝其他更优橄榄枝的愣头青,未来指不定也和陈昉是一类人。
想到他不动身,陈昉也会自己去,代熄因只能从冰箱里又给对方拿了三瓶酒,顺便用开瓶器开了。
他在陈昉身边坐下,看着陈昉灌了一大口,尔后软着脖子,没来由地说:“我接受不了的,不是被停职这件事本身,而是被停职之后没有办法继续查案,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的梦想?你的义务?你的责任感?”
陈昉惨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