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转!”
“验枪!”
“报靶!”
在有条不紊的口令声中,负责的队员小跑上前,利落地揭下一张张靶纸,按照警号齐整地发放下去。
“啊!!”
看清自己测试成绩的甘婼晴痛苦地仰天长啸,“为什么又没有进十环?一枚都没有!明明这回手感超级好啊!”
那张靶纸上,零星散布着的弹孔无一命中中心的白色区域内。
摘下降噪耳罩和护目镜,甘臣两步凑上来,闭着眼睛就开始大夸特夸:“好厉害啊晴晴!弹着点全部都在九环以内,分布也足够密集,这成绩不知道超过多少人了!”
“哥,你这种深得师傅真传、每次至少一半子弹能打进十环的神枪手,能不能别在这儿说风凉话?”甘婼晴幽怨地盯着他,牙齿咯吱咯吱地磨了起来。
“这怎么能是风凉话呢?”甘臣大受打击地捂着胸口,为自己辩驳道,“我由衷地夸奖我的妹妹excellent,有什么不妥?竟被解读得这么不堪,我心好痛啊!”
甘婼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优秀?这接近外半圈的程度都快贴到八环的线了……”
“yes!”
一个雀跃的英文单词从旁传来,压过两人的对话。
他们不约而同转头一看。
不远处,小丁使劲握拳,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脸上是掩不住的灿烂笑容。
甘臣挑了挑眉,声音洪亮地问:“小丁,什么好成绩这么高兴呢?”
“嘿嘿”两声,在两双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中,小丁兴冲冲道:“今天没有脱靶!”
甘氏兄妹陷入了沉默。
被他当宝贝似展示出来的靶纸上,弹孔稀稀拉拉分布得到处都是。
还有一发擦着边缘,就要破圈而出。
“头一回啊头一回。”小丁心满意足地感叹道,“我真是太棒了。”
望着春风得意离开的身影,甘臣神色复杂:“这目标定低点就是好哈。”
“嗯……”甘婼晴表情凝重,“谁说不是呢。”
“我们调查过了,车祸那天,是代迁逾火化的日子,你们为什么不在现场,而是在鹤新北路上?”
消毒水气味浓重的病房内,逄悉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手上还打着点滴。
为了更好地回答,他坐了起来,靠着背说:
“我和爸妈发现熄因不见了,联想到他因为迁逾而失魂落魄,害怕他出事,就赶紧把他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了个遍。
“我在家里发现了他,他看上去很痛苦,说想要故地重游找回记忆,我便想着,迁逾那边的事有爸妈看着,熄因这样也不好拒绝,去一趟他说的几个地方,反正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带着他出发了。”
“这些地方要经过鹤新北路?”
“是,可我没想到会意外徒生。”
再说起车祸,逄悉自责不已,“都怪我,怪我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我那时不是心软同意熄因的要求,而是直接带他回殡仪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自以为是,对不起爸妈,没保护好迁逾,现在连熄因也护不住。”
十根细长的指头像章鱼脚般,吸附在他的面上,呜咽从喉头溢出。
陈昉始终保持尊重,等他悲伤完,才继续问:“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在拐弯的时候,左边兀地冲出来一辆车朝我们撞来,好在撞击力并不算大,我们被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可陈警官你知道的,熄因头上有伤,才刚好不久,我用最快速度保护他也来不及,他的脑袋还是受到了冲击,先一步昏迷过去,我虽然没晕,但也被熄因又开始流血的头吓得有些发懵,等回过神,本来要拨打120,谁料从撞我们的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只知道他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给我的脑袋来了一下。”
逄悉指了指自己被击中的后脑——那儿包着布条。
来的时候陈昉也问过医生,逄悉算幸运的了,只是伤口有点外出血,撞击并没有对人体造成更深层次的影响。
“那个人你认识吗?”
“他带着兜帽,我看不清脸。”
“之后你就晕过去了?”
“在昏迷前,我还朦胧看见了,那人从另一边打开门,把不省人事的熄因拖走了。”
面露痛苦的逄悉双手攒拳,把白色被单都捏皱了。
他对陈昉问道:“陈警官,有没有可能开车撞我们的、带走熄因的、和杀害迁逾的是同一个人?他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然后抓准时机下手?”
“这也太奇怪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乐正旌忍不住发表意见,“如果按照你说的,凶手被代熄因看到脸,想要灭口,为什么不直接在车祸现场动手啊?反而对他的姐夫动手,并把他本人带走了?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要么凶手和肇事者不是同一个人,要么代熄因对于凶手还有利用价值,要么,就是这人变态到,因为代熄因的逃走引发后续一系列麻烦而恼羞成怒,要把他带回去慢慢折磨。”
“噫——”最后一种猜想让乐正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胳膊上占据大片位置,“你们刑警为了抓犯人,脑子里不得不整天装着这些变态想法,并且要设身处地代入,我看啊,保不齐哪天就一念成魔了!还是当交警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