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一看就是用了好几年了,钥匙插入的时候有些卡顿,扭扭捏捏打开门时候还发出略微刺耳的摩擦声。
其他人被留在外面,几双属于民警的鞋踏才进门,一股恶臭的味道就直冲鼻腔。
民警们纷纷警惕地放缓脚步,寻着气味而去。
即便做好了何嬿艳已经遇害的心理准备,看进卧室的那一刻,在场的几个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凌乱、狭窄的房间里面,赫然躺着一具血腥尸体!
不光如此,尸体的头颅、乳|房以及子宫不翼而飞,旁边还有一圈包裹的红布条,圈内都是不可名状的血迹!
代迁逾出殡的这天,天空昏沉沉的。
艳阳高照了这么些天,开始隐隐有下雨的趋势,让人们的心情愈发沉重。
殡仪馆成了老式黑白默片,除了黑色只剩白色,再余的色彩属于靠在一起的花圈,黄,灰,蓝,绿,成了高速运作的旋转木马,缤纷多姿,高低起伏,一圈套着一圈,却展现不出任何悲与伤之外的情绪,只叫人晕头转向,头痛欲裂。
却没能力半途从中走下来,必须紧紧抓握住痛苦的来源,不愿也不得不接受,这无人能够按下停止按钮的现实。
代迁逾是喜欢热闹的,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她性格好,朋友多,到哪都是人群的中心。
可活着的时候,人多是闹闹哄哄,是欢欢喜喜,大家尽情展露情绪,这边可以说笑,那边可以打闹。
人死了,情绪冻结了,周围的人越多,反倒越压迫,他们代表着林林总总的肃穆,窸窸窣窣的孤寂,一点,一滴,汇聚成沉痛的海洋,海面波澜不惊,海浪深不见底。
闹哄与欢喜,成了千斤重的石头,沉入海里。
一纸讣告,让小小的一个告别厅里满满当当。
窒息,绞痛,堵得慌。
人们喘息着,尖叫着。
无力的喘息,无声的尖叫。
但没人想逃。
越过黑压压的后脑勺,代熄因见到了代迁逾的老同学和好朋友。
他远远望着那几个人,催眠时的记忆有些苏醒。
卷毛男严肃地告别遗体,收起了吊儿郎当。
又也许,他本就是个正经的人。
胖子其实是个姑娘。
宽宽的身躯抱着一同来的另一个女生,圆圆的眼睛红红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还有瘦高个,一个大男人哭得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后悔当初没有更勇敢一些。
原来,他曾经真的很喜欢过代迁逾。
他们只是其中的几个角落。
在这个封闭的告别厅里,像这样的人堆还有很多。
代熄因没有融入任何一处。
但是听见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代迁逾和几个姐妹约好,要一起去其他城市旅游,她们制订了旅行计划,算好了请假时间,期待着出发的日子到来。
比如,代迁逾与逄悉十分恩爱,决定在今年年底要一个小孩,他们做好了备孕的各项检测,买好了婴儿必需品,期待家庭新成员的到来。
又比如,再过几个月就是代迁逾的同学聚会,再过几个月代迁逾就要升职,再过几个月代迁逾买给他的毕业礼物就能亮相,再过几个月代迁逾就要去国外看父母……
可是一切都没了。
未完,无续。
家里另外三个人这段时间来的如常因为葬礼的举行而破裂。
逄悉默默流泪,神情痛苦到失声;葛昭站都站不稳,在遗体告别时几乎昏厥;代群强忍着情绪,在上台之前不断地深呼吸,愣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是一个头发不再纯黑的人年过半百后头一遭的崩溃。
为了仪式能够继续,殡仪馆的负责人不得不征求意见,要不要让他人代为开头。
代群捂着心口,用力地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