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代熄因一个人。
他亮起手机屏幕,优先看到一把吉他靠在书桌旁的背景图,又取出摩托罗拉旁自带的触屏笔,打开手机相册。
里头的照片不算多。
但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姐姐——他们站在一起,眉眼间八九分神似。
“代、迁、逾。”
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想以此感受些什么。
但显然是无用功。
又划拉几下,代熄因很快翻到了相册底端。
这期间他看得清楚,站在自己身旁的尽是不同的陌生脸孔,偏偏他在照片上又笑得爽朗恣意。
这让他感觉好像他只是一个和照片上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占领原主生活的外来者。
这种思想无法克制地进入脑海,他不快地“啧”了一声,退出相册,打开企鹅联络图标。
年级群里一列的收到,班级群里一屏幕装不下的文件,私人消息大都是询问他的身体状况,看来案件性质恶劣,消息被封锁,暂时没多少人知道背后发生的真相。
代熄因随手点开一份学习资料,发现里头的知识一点没忘。
原来他遗忘的只有能证明是他本人存在的人和事。
出神间,敲门声响起。
得了应允,走进来个染着一头奶奶灰的青年。
看清青年的脸,代熄因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你。”
来人一呆,随之大喜过望地扑上来:“熄因,你还认得我!本来听悉哥说你失忆了我还悲伤了好久,没想至到咱们兄弟情分如此深厚,你竟然能排除万难在心底留下我的一隅之……”
“你和我拍过照片。”代熄因被逗笑了。
因着有照片在先,他对青年比对陈昉多卸下了些防备:“所以,你是谁?我们是,朋友?”
青年的快乐戛然而止。
他把脸怼近代熄因,确定没法从毫无信息的眼中得出与自己有关的片段,登时失落下来:“好吧,看来这次失忆蛮严重的……”
感慨之后,他打起精神:“我叫艾恒,是你的舍友,咱哥俩关系铁得不能再铁了!”
“你很了解我吗?”
“这是什么话,至少大学三年,对你的了解,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你帮我了解一下我自己吧。”
如此啼笑皆丰的话语放在平常,艾恒早就和他一起哄堂大笑了。
但在当下,竟然染上了些许无奈与悲哀。
“你是我们虹南政法大学法医专业学习最好的,理论和实践都是第一,咱班奖学金年年都有你,不过不过你也不缺这点钱就是了。
“你这人少年意气,刚入学的时候就说要为死者发声,我还当你年轻气盛,结果你连保研的机会都不要,给出的理由是,不想再纸上谈兵搞学术研究,而要投入社会,尽早成为一个专业的法医。我看你是年纪轻轻就开始想人家三十岁以后才考虑的事情,小心少年白头。”
为死者发声?
代熄因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难怪他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了,看到死者却能本能地验尸。
“那我的……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