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堂里温度本来就低,汗湿的后背被冷风一吹,意识到的时候,他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嘴里也尝到一丝咸味。叶绡绡怔愣一看,指尖又被他咬出了血,甚至咬得很重,几滴血珠挤压般冒了出来,顺着重力往下淌,啪一声滴在裤子上。
恐慌感伴随尖锐的疼痛,猛地侵袭上来。叶绡绡一把嗦住指尖,更用力地咬住,想要靠按压止血。
叶绡绡很小的时候总是这样咬手指,也会啃出血,他妈妈看到了总会发疯一般,尖叫着骂他是神经病,连疼都不知道。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加倍地害怕,躲到床底,吮吸着自己的手,直到伤口自己止血。
后来是怎么治好的呢?
对,好像是妈妈,叶绡绡想,妈妈给他套上了毛线手套,再用扎带在指根处捆一圈,手腕处捆一圈,让他脱不下来。
天气很热,手心湿漉漉地冒汗,同学们都跑来参观西洋景,甚至有别的班甚至别的年级的孩子来看他,远远地指着他笑。
不分指的手套将他捆得连笔也拿不了,上课默写,全班只有他一个人坐着发呆。老师自然不能容忍他这样,但和家长沟通后,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说的,总之老师再也不管他了,当他不存在,也懒得收他的作业。
对于年幼的叶绡绡来说,这种恐惧几乎如同海啸般,摧毁了他本就脆弱如纸壳般安全感。于是他再也不敢躲到床底咬手,伤好后主动向妈妈认错。
为了纠正错误,年幼的叶绡绡给自己的指尖涂风油精,黏上透明胶或者胶布,在文具盒里用红笔写“不能咬手”的警示标签,睡觉前甚至把自己的手绑上……他几乎将自己吓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非常幸运的是,这些措施确实纠正了他的坏习惯。由更大的恐惧造就的压力,迫使他将“不能咬手”这四个大字刻进了dna里。
后来过了这么多年,叶绡绡咬破手指地次数屈指可数,他一直觉得自己控制得很好。
但现在……叶绡绡看着自己皮肉翻卷的指尖,被掩盖得极深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恐慌爆发了。
叶绡绡一把掐住自己的左手腕,眼前掠过各种零碎的画面,以极快的速度闪烁。他忽然感觉喘气是件很艰难的事,眩晕感袭来,很快,手脚都开始发麻。
他猛地将脑袋磕在了桌子上,不算太响的一声,外间的值班大爷没有注意到。
动不了。
动不了了。
我会死吗?就这样死了吗?叶绡绡吓坏了,可越是这样,越是动不了。
最后他咬着牙,艰难地想去拿口袋里的手机。但手被自己扣住,身体和本能成为了两股对抗的势力,将他的灵魂撕裂开来。
动啊。
动啊!
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向内缩起,竟在桌上抠出几道血淋淋的痕迹。
……
***
此时。市中心一间写字楼的某工作室内。
一位染着蓝头发的年轻男人捧着咖啡杯,大叫:“哎哟,为了你那小情人求我啊!?”
“屁话。”持玟手插着兜,不耐烦地踢了他凳子一脚。
“咋了,不是在求我?”蓝毛一脸挑衅。
“不,那是我老婆。你该叫嫂子。”持玟说。
蓝毛:“…………”
蓝毛一脸惊骇,随后服气一般竖起大拇指:“牛啊,还是持哥牛,就这么栽了!?讲实话我是不太懂你们gay子啦~带把儿的有啥好,还是女孩子香香软软……”
“我老婆还给我做饭呢,你老婆会吗?”持玟超不经意地说。
蓝毛不吱声儿了。
持玟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要不要看看你嫂子做的饭……唉,其实也就是家常水平吧。我跟他说他忙,就不要赶回来这么辛苦了,吃什么不是吃?但他不听,非要做,还留了一部分做成爱心便当,让我随身带着,省得外面吃的不健康……”
“停停停,”蓝毛挡开他的手,嫉妒快要藏不住,“我造了我造了,哎呀你好烦,想秀找强哥秀去啊!”
持玟收回手机,淡定地跷起二郎腿打字:“你提醒我了,今天我还没找强哥聊聊。”
蓝毛:“……”
蓝毛慌张地掏出手机,点开小群,就看见强哥飞快地用表情包刷屏,说持玟你有毛病吧能不能带着你老婆滚远点,我跟我老婆度假呢!
蓝毛看了,手贱地问了一句: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