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没人,茶……”萧骆迟疑了两秒,“走吧。”
萧骆的办公室有茶,自己烧水自己泡,办公室收拾得很干净,幸好这几天他都没上班,要不然办公室肯定是乌烟瘴气的。
咕噜噜的红茶在水壶里翻涌着,冒着热气上涌,眼镜片霎时间染了层白雾。
简游脱下眼镜,抽了张纸低头擦着,一张眼镜片擦拭纸从对面推过来,简游一抬头就看见萧骆把擦拭纸又推了推:“你眼镜多少度?”
简游接过试纸:“一百多。”
萧骆:“也不高,为什么要戴?”
“晚上有时候看不清,出门的时候都习惯戴上。”
萧骆哦了一声,又问:“你怎么就近视了?”
“手机看多了。”
萧骆不信:“你有空玩手机没空给我打电话?”
擦眼镜的动作一顿,简游那浅灰色的瞳孔倒印着萧骆的脸。
两人对视,一言不发。
简游真的变了,从见到他到现在笑都没笑一下,甚至连表情也没变过,完全不形于色,跟之前天差地别。
萧骆心想,谁还没变呢,他都当上大老板了,都会应酬了呢,不再是之前一戳麻经就翻脸,窘迫到一无所有的少年。
他跟简游谁也不能说谁。
“我琢磨着,你该不会是真讨厌我吧。”
“谁说的?”萧骆话音未落就被简游截断。
“我哥。”谁还没一个哥呢,萧骆笑了起来,发至内心的,眉眼都弯起来,从包里掏出支烟,下意识想点上,叼到了嘴里想到简游在对面,又拿下来放在手里转着。
“大一寒假的时候想休学,我哥从老家飞到学校里给我骂了一通,我们差点干起来,他觉得我傻杯,我觉得他不理解我,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我就说了我们的事,他听完就问我,我有什么?”
江遇当时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孬种,人简游脑子聪明,人任性想干嘛就干嘛,你成绩都是他一手辅导出来的,人三番五次救你,给你吃给你住,说不定那工作都是看在简游的面上给你的,你有啥?两手空空,满腔爱意,那都是狗屎,你找到他能付得起医疗费吗?请得起心理医生吗?他真跟你回来了住哪?这学校破宿舍?吃糠咽菜?萧骆你要不要脸!”
萧骆可太要脸了,真相被揭穿,他本就两手空空,就连最后的陪伴都因轻率而被自己撕碎。
直到十九岁那年,萧骆才第一次认真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想要离家,就提着包走,他想要发泄,轮着锤子就上,前面的他担住了,后面的结果他担不住。
少年时觉得向人低头认错以求解决事情是天大的事,直到后来萧骆才明白,这世界多的是磕破了头都无法解决的事。
“我当时如果不要脸一点,认个错,没准就能留在那边了。”烟还是点了起来,萧骆自己移步到办公桌面前,靠在桌子上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当时年纪太小了,有点想不开。”
“你这些年就琢磨出这个?”简游语气诧异,难得地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就这么简单。”
“说得好听。”萧骆不屑地嗤笑一声,“我还想把那两个人切成臊子呢,可能吗?”
简游眉头紧蹙:“不可以违法乱纪。”
萧骆又吸了一口,按灭:“所以从心就是个虚伪的概念,任何自由的选择都必须要在自我能力的框架下进行,我也是当时年纪小被你忽悠瘸了,才傻乎乎觉得你说得对。”
听出来萧骆语气不对,简游只是低头看着桌子上已经煮好的热茶,看来今天是喝不上这茶了。
“简游,你抬头看着我。”
简游转头看他。
“你要不要干脆利落地说一句讨厌我?”
“我没有。”简游立马反驳道,又被萧骆打断。
“奶奶是为什么摔倒的你还记得吧。”萧骆道,“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刚好是我遇见赵姨,你会一辈子都不跟我说,你会瞒着我,因为下意识里这件事就是怪我,所以才怕我看见。”
实在听不下去了,简游站起来就走。
见他要走,萧骆忍不住提高音量:“所以你讨厌我,也不能明说,只能找借口不再见我,你宽宏大量!你温柔善解人意!你忍受我!帮助我!你就是个圣人,跟你一对比,我就是个狗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