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弘光幽幽叹了口气,他站在门?外没有进屋,只是隔着虚掩的门?窗注视着屋内的景象,而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祁响,他的双膝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肩头是在发抖的,也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忍受。
若是骨清知道了?他的作为?,约莫也会和他们一样反对的。房弘光心想。
要说起来,虽然祁响是房弘光的徒弟,但这孩子最开始也是为了聂骨清才收的。
祁响的灵根不适合炼器,当不了?器修,聂骨清没法收他为?徒,又觉得这孩子合眼缘,房弘光便把祁响收入了?自己门?下,平日?里除了?练剑,还?是聂骨清教导更多一些,现在一看,居然也能从祁响身上看见几分妻子的影子。
不过,以她的性格,约莫是会直接和房弘光断交吧。
房弘光叹了?口气,冷不丁问?:“你怪我吗?”
祁响顿了?顿,垂眸道:“弟子不敢。”
“忆安怪我了?,”房弘光说,“她只字未提鹿妖灭族的事,想必也是为?了?保护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我是你们的师父和父亲,又怎么会真的对你们做什?么呢?”
祁响没有回话,就听房弘光继续道:“罢了?,起来吧,过些日?子和我们一起去?石阳岛。”
这话不仅祁响没想到,尚语堂也没有料到,闻言他下意识出声:“师父!”
“怎么了??”房弘光微笑回望过去?,“有什?么不妥吗?”
尚语堂一噎,只好重新低下了?头:“没有。那忆安那边……”
“忆安那边就随她去?吧,”房弘光叹道,“她才几岁,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在外面没钱用了?就会回来的。这些日?子让人把屋子收拾着,免得她回来的时候屋子落了?灰。”
尚语堂应了?一声,目送房弘光离开了?小院。
他回头,看见祁响还?跪在地上没起来,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想在这里跪到天荒地老吗?”
祁响这才回过神?,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望向尚语堂的目光有几分恍惚:“师兄……”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一声脆响,却是尚语堂给?了?他一记耳光,直接把祁响的脸打歪到了?一边。
祁响没动,任由发丝从额角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你让师父失望了?。”尚语堂冷声道。
祁响抿唇不语,他并?不在乎尚语堂的那一个巴掌,甚至不在乎他现在直接拔剑原地杀了?他,他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师兄,”祁响问?,“你一直都知道吗?”
他这副样子让尚语堂就算再想打一巴掌也无从下手,他叹了?口气,把手背到身后,转身背对着祁响:“我是师父的大弟子,你又当不了?事,当年?你二?师姐在的时候还?能和她商量着,现在师父有什?么事,也只能和我说了?。”
“是啊,”祁响颓丧地喃喃自语,“我当不了?事。”
对于祁响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一是道义,二?是师门?,二?者无论孰轻孰重,但现实强迫他在二?者之间择其一,选了?一个意味着彻底背弃另一个,无论选哪条路,都是背叛。
他太软弱,没法像房忆安和尚语堂那样果?决地做出抉择,所以他选择逃,选择死,可师父留了?他一条生路,这对祁响来说反而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用不着思考太多,”或许是觉得方才的斥责过于严厉,尚语堂的面色和缓了?些,“听师父的话行动就是了?。”
是吗,听师父的话就够了?吗?
祁响陷入了?茫然,尚语堂却没有闲工夫继续留在这里陪他胡闹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两天调整好状态,我们去?石阳岛,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师父对你向来宠爱,若非你的个性不适合当掌门?,师父怕是会把掌门?之位也给?你。别辜负他对你的期待。”
他转过身,脚步不停地走出了?房忆安的洞府。
大年?三十的下午,一人一鬼带着之前买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到处都挂着灯笼,不少墙上贴着剪纸,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应该是孩子们自己剪的,大门?口的地方挂了?一副对联,笔迹遒劲有力,一看就出自院长?之手。
“稚子……嗯?”闻人潜刚读了?两个字,就发现下一个字迹上面有一个小手印,他愣了?一下,发现这手印几乎遍布了?一整条春联,只是颜色很浅,第一眼竟也没有发现。
“来了??”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一人一鬼抬头,就见院长?从屋里出来,笑道,“孩子们说也想在春联上留下一点什?么,我就让他们按了?手印,你们要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