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完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看着月之羡的眼神也就变了,眯着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月之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催生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这样诡异的眼神打量,只觉得浑身发毛,刚想解释。
就听得杨德发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瞧你也是有模有样,哪里晓得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用读书人的话来讲,好像是什么绣花枕头。
“不是……”什么鬼?月之羡急得要起身?什么叫他不中用?他那是还没用,但这种话要怎么在大街上解释?
可偏偏他这模样落入杨德发的眼里,越发肯定果然是让自己猜中了。
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不能生的男人,杨德发表示自己非常理解,甚至愿意舍己为人,他说:“阿羡,我的事情你也知道的,从前伤了身子,是你嫂子不嫌弃我,愿意和我过日子。但现在郡主那边不是有宫里来的御医么?千垠媳妇那天这样严重,他们都能妙手回春,没准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完全沉寖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看到月之羡的脸色此刻有多难看。
“你还年轻,和我不一样,但直接去找他们问诊,若是传出去了,脸上也不好看。你就告诉我你都是什么症状,回头我去找他们问,反正我不能生,大伙儿都是知道的。”这脸,要丢,就丢自己一个人的得了。
何况阿羡在城里也是有名声的人,要是叫旁人知道了,那些嫉妒阿羡的,还不知要怎么笑话呢?
月之羡真要被他气笑了,此刻又见他自说自话,关键还真是为自己考虑,要发怒也发不出,而且又是街面上,只得咬牙切齿地小声质问,“你凭何觉得是我有问题?”
天可怜见的,要不是为了广茂县,这银子流水一样洒出去,他早就攒够了取媳妇的银子。
做男人就要言而有信,那时候说好了绝对不委屈媳妇,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什么都不能少。
“怎么不是你的问题?人家明珠可生了俩。阿羡,你可不能像是你家老爷子他们说的什么讳疾忌医啊。你也不想想,不治好身体,你和明珠这孩子也没一个,哪里像话?”杨德发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的。
“你给我小声些。”月之羡见他这一着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引得茶摊其他人和路上行人侧目看来,急得一张脸铁青。
索性懒得理会他,起身扔了茶钱在桌子上,“抓你的咕噜去,我还有事先走了。”李天凤手下的人,的确是有些本事,竟然弄来了船,虽然是旧船,但是收拾一下,去元宝岛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李天凤如今也迷信起来,从别人口中听得自己以前在海上漂了几天几夜都没死,非得要自己跟着去。
他们此去不是小事情,就是为了图个吉利,自己也跟着去,能叫同行的人安心。
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法在家过生辰了。
杨德发见他负气离去,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男人嘛,谁不恼这个问题?他能理解的。
不过哪里有那么多咕噜能抓?
但茶摊上有人听到月之羡说咕噜,这会儿见杨德发一个人坐在那里,自也来搭话,“杨捕头,今儿抓的咕噜是哪里来的人?我听着他说话,口音不似玉州,也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啊。”
咕噜是本地人的土话,其实就是小偷。
“好像是西北边来的,刚才问了两句,他说是那头闹旱,活不下去才做这勾当的。”不过杨德发心说,管你是哪里来的人?但只要从前没有作奸犯科,到了这广茂县,都能登名造册,分发田地,到时候又有此地名碟在身,想要稳定些就去城北找个工坊,想轻松些,在城里随便打打零工。
怎么着,也不会把人饿死。
那分明就是奸懒脚滑之辈。
不过这会儿大家听到西北俩字,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可不咋的,西北那头听说旱得厉害,以前的马场全干了,庄稼更是没指望。”
“是啊,前些天我店里来了个西北客商落脚,也说老家今年干旱,带出来的银钱在别处置办不了多少货,才多走几百里的路,来咱们这岭南的。”
杨德发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说西北干旱的事儿,一面抬头看天上那团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想来要不得多会儿,又要下雨了。
他们这岭南雨水充沛太阳又好,除了热一些,山林里瘴气多一些,哪里不好了?又不会干旱又不会什么地龙翻身的。
偏外面的人都当这里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不毛之地。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替岭南证清白。
他正想着,忽听得有人说过年的时候玉州地龙翻身,这会儿西北又干旱,莫不是皇帝的问题,才招了这天罚来。
吓得他顿时一个激灵,拿起配刀倏然起身,一脸严肃告诫,“敢胡乱编造这等大逆之言,你们莫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一行人这才反应过来,只顾着聊天,这越说越没个谱,当下都连忙闭上嘴巴,有的则是赶紧抬腿溜。
杨德发见他们也知道惧怕,说这话的又赶紧赔罪认错,这才放了他们。
只不过也没少训斥,“嘴上没个把门的,迟早害死全家,都管好自己。”
那几个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杨德发这也才继续去街上巡逻,心想等一路到家门口,也差不多是下职的时候了。
然后便看到了宴哥儿他们兄妹几个,连忙挥手大喊:“小宴,小宴!”
宴哥儿几兄妹听到他的声音,停驻脚步扭头一看,顿时满脸兴奋,“杨大舅!”
小时忽然抽风地开口道:“哥哥,娘说了,路上谁喊也不许搭理。”
小晴听到这话,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这是杨大舅,不是谁。”
“说什么呢?”杨德发快步跑到他们兄妹跟前来,见笑的笑,严肃的严肃,一脸好奇。
宴哥儿自是将谢明珠的交代和刚才小时的话说了一遍。
杨德发听了,只忍不住笑起来,还赞赏地摸了摸小时的脑袋,“还是你最聪明,你娘说的对。”又想起那日的大家一起急火急燎在城里找他们,也是十分能理解谢明珠的小心,“你娘不容易,现在城里人多了,保不齐里面混着个把拍花子也是说不准的。”
一面招呼着兄妹几个,“走吧,正好我也下职了。”自不多说,这帮娃儿肯定是去看棉棉的。
而且快下雨了,生怕小家伙们挨雨淋,连忙催促着加快了脚步。
不过他一下想到了月之羡不愿意接受身体的问题,也十分发愁,于是看到一群孩子,想到月之羡和他们关系好,便试图让他们去劝。
但他也知道轻重,月之羡的病他肯定是不能往外说,但能让孩子们去催生,他就不信到时候月之羡不急,还不肯看病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