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好奇,“这不是每年他们会出山来采办物资两次么?怎么以前就没想着这婚姻大事?”
“怎么没有?阿坎的媳妇椿嫂子,就是白月人。”不过说是白月人,其实祖先和蓝月人是一样的。
谢明珠有些吃惊,因为她一直都不知道,上次去城里,也没去阿卡哥家,自然没见过这椿嫂子。
这时候又听月之羡说道:“山里人都不大愿意搬出来,就怕外头打仗受牵连。”他们蓝月人要不是凤凰山当年的山火,指不定如今还在山上住着呢!
而且里头的姑娘嫁出来了,回娘家实在是艰难,所以大部份人不愿意嫁出山外的。
哪怕大家的习俗饮食习惯都差不多,信仰也没差,可都仍旧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也是这样,这么多年,银月滩也就阿坎哥媳妇一个是山里出来的。
宴哥儿兄妹几个得知可以一起进城,方才已经欢呼过了一会儿,眼下正在屋子里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
换洗的衣裳,还有夜里最重要的吊床等等。
甚至还捡了不少漂亮的贝壳海螺,准备也一起带去送给姑姑。
所以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的,谢明珠听到房间里不断传来的声音,很是好奇,“总共就那一两样收拾的,怎弄得跟搬家一样?”心里则对这些下山的所谓山民们,充满了好奇心。
一面朝屋子里喊,催促着他们赶紧出来吃饭,“方才不说就喊饿了,赶紧来吃饭再收拾。”反正月之羡也说了,只要后天能赶到城里就是。
所以也怕耽搁这一时半会儿了。
月之羡却是听到她的话,心里一阵感动,“既是早饿了,怎不吃?”竟为了等自己饿着肚子。
“知道爹今晚要回来,当然要等着爹一起,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吃饭才热闹。”小晴先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提着她和小时的包袱,往凉台边上的栏椅上一放,“爹,这俩是我和小时的。小时明早还要给姑姑带她种的豆角,明儿记得要提醒她。”
小晴也实在怕自己记不住,再说一遍,好叫大家知道,明儿能提醒一二。
此前谢明珠就想给萧沫儿带蔬菜去的,但那时候城里少,多出点城里没有的东西,一下就叫人察觉出来了。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银月滩一直都没交田税。
但现在城里热闹,来来往往都是各片大山里的山民们,带下山来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所以就算城里多出一两样原来没有的蔬菜,也不用担心。
也是这样,谢明珠心里也盘算,明早各样的蔬菜都给她带些。
她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寒千垠好端端的在城里上学,不惜小夫妻新婚就别离,如今忽然跑回来,还在衙门里谋了个文书的差事做着。
这一看就是要长久留下来的意思。
所以很怀疑,是不是萧沫儿压根没听自己的,怀上了。
但看月之羡这样子,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也没问他。
小时慢吞吞从房间里出来,正好听到摘豆角的话,又强调一遍。
等月之羡抱她坐到凳子上,宴哥儿他们几个也陆续来了。
一顿晚饭吃得热热闹闹的。
只是想来是因为明天要去城里,大家都尤其兴奋,大晚上来还不肯去睡,追着月之羡问,“爹,山民们都长什么样子?”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那山民在他们眼里竟然头上有两个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魈鬼魅的。
“我这样的。”他就是山民,自祖父那一辈就下山了,在这银月滩扎根。
“啊?”一帮小姑娘显然都愣住了,随后摇着头,满脸的不信,“不可能!”
山民怎么可能都长这样好看?
“蓝月人本就是山上下来的,自然也是山民。”只不过迁移下来多年。
谢明珠在一旁解释着,一面推着她们进房间,“快些去睡觉,明天要是谁起不来,就别去了,留在家里照看鸡鸭鹅。”省得还要麻烦苏雨柔夫妻两个早晚跑过来。
果然,有时候还是需要稍微威胁一下。
这一句威胁比刚才苦口婆心劝要管用许多。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凉台上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
月之羡这才说起蔗糖的事儿,“这两次去城里,都匆匆忙忙的,我也没得空去县衙,不过同杨捕头和阿坎哥都提了一嘴,他们在外头有见识,也都说可行,只不过陈县令那头,咱还是要拿着些蔗糖去给他。”
不然怕是信不过。
毕竟这早前也没有人用这芦荻来熬糖。
谢明珠其实挺敬佩这广茂县的官员,和他们县衙一样接地气,半点官僚主义都没有。“那就多带些,一斤够不够?”不过话也说回来,他们就是想贪墨,想吃得满脑肥肠,这条件也不允许。
就城里那破烂的样子,店铺是有些,可是能收得了几个税收?鱼税收上来,还不够给守备将军那边讨要过去。
按理这是朝廷给分拨军费,奈何朝廷对于岭南,还真是不上心,也就是流放犯人的那会儿,能短暂的想起来罢了。
可要说是真的一点不管吧?还早早就颁布了对岭南税赋的减免政策,虽然大部份缘由是为了鼓励居住在大山里的山民们搬出来。
但汉人有句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山里就算是瘴气横生,山民还是不愿意迁移下来。
这多年来本地衙门政绩难出,朝廷对于这岭南的态度,也开始变得不闻不管。
所以上次天灾谢明珠问是否有赈灾,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衙门有那能力么?
现在想来,她也觉得自己当时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