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不理解,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万幸,这朵红布大团花挡去了她大半张脸,让围观的众人只知道她是个女的,而不知她长什么样子。
不然以后真要社死。
直至此刻队伍在城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衙门口,陈县令一脸庄重地把缰绳递到她手里,她觉得自己才算是回了魂。
那敲锣打鼓的声音这会儿也停下来了,但谢明珠留了些后遗症,仍旧觉得耳朵边上嗡嗡嗡的。
不过还是朝陈县令鞠躬道谢。
沙老头也很高兴,一脸与有荣焉,只是等这颁奖仪式结束,陈县令和方主薄回衙门里办正经事了。
阿坎还在这里和他爹说话,一面打量着这头骡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儿啊,怎么了?”沙老头见他目光不对劲,心里好不担心,连忙也朝这头骡子瞧去,别是这骡子是有病的,快死了吧?
阿坎一脸的为难,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他自己就是衙门的人,说了好似叛徒。
不说,又觉得对不起谢明珠,毕竟她是银月滩的媳妇,自己也是银月滩的一份子,是断然不能和外人一起欺负他们银月滩的人。
眼下又见他爹沙老头死死盯着,终于还是压着声音说道:“这头骡子,吃得凶,是两头骡子的食量,我们衙门早就养不起了,想将他卖掉,可城里马市的掌柜都是人精,根本就不肯要。”
但凡是吃了肯长肉也好,偏偏只吃不长肉没大力气。
沙老头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立即就要去衙门里找陈县令方主薄俩。
谢明珠在一旁听着,又瞧见这骡子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就是吃得多不长肉,这明摆着就是肚子里有虫。
不是个什么大事儿,连给他拦住,“沙伯,您冷静些,多大的事儿,何况骡子骡车一起,得十几两银子呢!”
当然,衙门这穷样子,肯定也不可能给得起自己银子的。
“什么叫不是大事,这就是头病骡子。”沙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被这俩当官的摆了一道。“我去找他们换一头。”
他就说,这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主儿。
偏今天还把声势搞得这样大,真是不要脸!
阿坎很为难,他爹要是去闹,以后他还怎么面对上司啊?
一时只将所有希望都放在谢明珠身上,“弟妹,你快劝一劝我爹。”
谢明珠见沙老头这会儿为了自己也是操碎了心,都顾不上去想亲儿子在衙门里的处境了,赶紧一把将他拉住,“沙伯,这头骡子才一岁左右,你要去找,他们肯给我换一头,那也不可能再给这么年轻的骡子,为此还得罪人,实在不划算。”
话是这个理,沙老头一时也顿住了脚步。
这头骡子年轻,的确好过那些几岁的老骡子。
而且儿子以后还要在衙门里当差,若是将上头当官的得罪了,回头给儿子小鞋穿可咋办?
但一想到能吃,不长肉,八成就是有病的,又觉得吞不下这口气。
这时候又听谢明珠说道:“何况这只吃不长肉没力气的,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家里的马厩里,也有马儿这样,后来找了兽医来瞧,说是肚子里有虫子,吃两副药就打掉了,不过一两日又活蹦乱跳的。”
沙老头一听,顿时认真起来,“虫子?”
谢明珠见他满脸的疑惑,这才反应过来,不说是这古代本就对寄生虫的了解少之剩少,更不要说是偏远落后的岭南了,大部份山民都才下山,还在开化中。
连人内的寄生虫他们都未必清楚有哪些,就更不要指望他们会联想到动物身体内也会有寄生虫。
于是连忙解释一番。
沙老头听了,半信半疑,但一旁的阿坎却听得认认真真。
甚至是赶紧追问她,“既是这样,那弟妹可知道,要给吃什么药,这药又要几许银钱?”要是真这样,那他们衙门里还有两头骡子有这问题。
如果都解决了,以后岂不是能给衙门减轻负担?
关于吃什么药,这个谢明珠还真就知道。
她做过一期关于植物打虫药的科普,最常见的是青蒿,但她觉得最好用的还是苦柬子和百部,尤其是苦柬子人畜皆可用。
而使君子量不好控制,多了容易引发食用者呕吐。
当下也与阿坎一一道明。
沙老头在一旁听着青蒿还有这样的作用,一时是真想将蒿草敬为神草,既然可以防御瘴气,还能驱蚊虫,现在听谢明珠说,还能给动物治体内虫子的作用。
阿坎听得认真,一一给记住,尤其是听到谢明珠强调苦柬子的好处,甚至是人也能用。
也是朝谢明珠道谢,但这苦柬子他们岭南并未有,便朝谢明珠说道:“你们既还不启程,先等等我,我去禀了大人,然后去药房里将药买回来,回头你们也带走一些。”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谢明珠心说那自然好,不然她也是打算就地取材,用青蒿给骡子驱虫了。
当下阿坎便进去了,谢明珠和沙老头也没在这里干等,何况这会儿围观的人都散了,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去草市大榕树底下和大家汇合。
想来谢明珠得衙门奖励一头骡子和一辆车的消息也都传过去了。
果然,两人才赶着骡车进草市,半道就遇到找来的阿山他们,看到这头骡子,第一件事情就是上来掰嘴看牙齿,瞧过后个个都神采飞扬,“居然才是一岁的骡子,明珠你这次真是发了横财。”
有了这头骡子,他们这一趟回去,各家的老母和娘子们,兴许不用走路了。
大家自然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