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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1 / 2)

这次骑士乘小船去了内列林河深处,又是一段失望之旅吧。皇帝闭上眼,心中说不出的痛苦。他每天都去岸边看看业伽,他说了很多话,也流了些眼泪,但河流从未有过任何响应,她停流的模样还印在他的脑海中,她是会表示的啊,没有表示,就是还没有原谅他,也或许她根本不将一切放在心上,她像对待所有人一样,普通地对待他。

他做了那么多,在她心中却不是特殊的。

不,她正是受了他的呼唤才化成人形,她只是给过他一次机会了,而他没有把握住。她像他童年时那样,恢复成平静的样子,任他怎么扎挣哀求都不予理会了。

皇帝心中纷杂荒芜,呼吸都渐渐停滞。

他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却慢慢地被心中的水意侵蚀,徒留行尸走肉。他迫切地希望能看见她,哪怕从此拥抱痛苦,痛苦总好过漫漫的等待。

不过有时他也感到自己的虚伪,如果他真的那么无法忍受,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呢,用死亡来献祭她,让所有人都看到欺骗长河的下场,不才是最正确的。他到底太卑鄙了,干了那么多坏事,心中却还在辩解,还渴望拥有幸福。

他甚至常常想,河流也是爱他的。

皇帝的爱会让河流厌弃吗?

痛苦与愉快交织,皇帝放下有关新连为的报告,思考起前线战况来。

侍卫却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陛下,有新连为上校的通讯请求。”

皇帝的心重重地快跳了几下,他接通,听见里面传来了久远而熟悉的声音:“来抚森接我。”短短的几个音节,此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骑士解释了一番重遇的经过,“陛下,殿下没有答应跟我回去,她似乎更倾向于在这片大陆游淌,直至流干。这片大陆倒是有些嘴碎的人,说想要人形的河流,便该亲自来接它,不然河流怎么回去,在哪里丢掉的就在哪里找到,殿下许是听了这话,才那么对您说的。您不必放在心上,抚森太危险了。”

“她想在抚森的哪里见我?”

“旧总统府,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内列林模仿业伽的口吻道。

“好的,给我点时间。”皇帝没有质疑,他紧紧地盯着通讯器,反复回忆着刚刚响起的声音,语调有些不一样,以前更平缓些,但的确很像,骑士会骗人吗?还是她跟其他水域处了太久。

不能再等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应该去看看。更何况,这很像是转机。

第46章重逢

飞行器越过满目疮痍的大地,驾驶员新连为紧张地观察着周边情形,两条河流却悠哉地坐在一起,内列林的话总是很多,业伽的回应很少。

她们并不急,就算皇帝那边的速度比她们快,也大可以让他多等等,但新连为还是抢了一架飞行器,因为殿下跟她的朋友都是无惧炮火的,只有她这个人类需要注意生命安全,而她的生命,老实说她自己并不在意。

底下群众间的惨状不忍直视,她跟殿下在坐车前来的路上,已看见无数残肢,焦黑的血肉覆盖了原有的鲜活,将断未断的头颅死不瞑目,汽车从上面碾压时还会响起刺耳的咯叽声。

幼小的孩子裸着躯体,青黑成了他们新的布衣,大量野鸟、蚊虫啃咬他们,吮吸其中的精华。为防止瘟疫,埋尸人在地上使劲刨着坑,几百人、几千人堆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很多的干脆就地焚烧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灰味,大片流离失所的人疲惫地迁徙着,前路未知,佝偻的脊背有时走着走着便彻底塌下去了。

新连为对此冷漠,内列林却往往在看到惨相时扭头打量她,那双属于河流的眼中,没有殿下的淡然,只有星星点点闪着的什么,新连为直觉那不是好情绪,所以她从不细看。她知道,这种战争是见不得人的,虽然他们用无数的言语去修饰过了,但只要见到惨状,谁都知道他们是侵略者,是残忍的屠夫,河流也该鄙视他们的。

所以不能再让内列林看这些了,它看了这些,煽动她的殿下讨厌她,讨厌她的国家该怎么办,河流之间的交谈恐怕比人与河流的交谈有影响力得多。

飞行器上,骑士将高度拉到最高,以让一切都成为模糊的黑块,这样被击落的风险最低,她这么解释道。

很快,她们便抵达了抚森境内,新连为用飞行器换了一辆有当地手续的车,显然,她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知道黑商贩们的秘密地址,他们也没问她东西是怎么来的,甚至还用极低的价格给她打包了枪支,顺便问她需不需要人骨做的装饰品。新连为简单回绝了,她载着满满的物资,内列林坐在副驾驶位上,业伽化成水形,摊在前挡风玻璃处,看着那团微缩状态的河流,新连为不时高兴地脸红一下。

三天后,她们于东躲西藏地行进中抵达了首都,经过无数轮的攻打,这里早看不出原先的样子,但因地理位置到底特殊,被占领后又被夺回,新的建筑垒起,民众们仍聚集在这座城市,过着狼狈困苦而坚韧不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