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值得这般矫情。
而他胸前的伤口仍在不断渗血,母蛊的反噬更是有如万蚁噬心。
她却始终视而不见。
“阿妩……”
他想她看看他,他也不是一直都强大,他也脆弱,也需要她关心,需要她……
明妩闻声抬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似在不解他为何仍未离去。
她秀眉微蹙,唇边逸出一声轻嗤。
“相爷难道没听过‘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请快些离开,莫要误了……我们夫妻的吉时。”
“吉时……”
陆渊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蚀骨的悲凉与自嘲。
笑至剧烈处,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下颌。
他却浑不在意,目光仍痴缠地凝在明妩脸上。
“阿妩……我们的吉时……在哪儿呢?”
“我欠你的……是不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满室红烛静燃,跃动的火光映照着他惨白的俊脸。
“相爷何必摆出这副情深不悔的模样,平白让人作呕。”
陆渊踉跄着后退一步,染血的手扶住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
他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巴巴地捧到她面前,她却这般不屑一顾地,践踏。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以他当朝丞相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抬手,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唇边不断溢出的血沫,脚步未停。
“走。”
一个字,是对门外玄甲卫的命令。
玄甲卫无声收势,迅速让出了一条通路。
喜婆和仆从们大气不敢出,看着那个宛如从地狱里走了一遭的男人,一步一步,踏过门廊,最终远去。
太阳早已落下山去。
天色逐渐暗沉,像是有一张黑沉的网,在缓缓地收拢,压下来。直到将这方天地,整个笼罩其中。
陆渊一步一步,踏出房门。
徐明沉默地跟在身后,不敢言语。
他抬头望向院墙外的那棵桂树,已只余下一坨暗影,黑沉沉的。
新房内,直到那骇人的身影再瞧不见了。
凝滞的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所有人仿佛才被解除了定身咒,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少人双腿倒在地上,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慌慌张张爬起来,站好。
“阿妩,你怎么样?”宋衍问。
“我没事。”
明妩轻声摇头。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下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冷的触感,以及……
宋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
“他走了。”
“嗯。”
明妩低低应了一声,终于抬眼,看向宋衍。
“你的伤怎么样?”
宋衍温和地笑了笑:“一点皮外伤,无碍。”
明妩抿了抿唇,地下头。
“对不起,把你的婚礼,弄成这样。”
宋衍摇摇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平安快乐,其他都不重要。”
他感受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王爷,王妃,这,这合卺酒……”
一个喜婆战战兢兢地开口,试图将仪式拉回正轨。
宋衍看了一眼满地狼藉,以及喜毯上那摊刺目的暗红血迹,沉声道。
“今日大家都受惊了,仪式从简,你们都先下去吧。”
仆从们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并细心地将房门掩上。
新房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红烛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室喜庆的红色,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明妩浑身脱力,几乎站立不稳。
宋衍扶着她坐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若是心里难受,不必强撑。”
“我没有。”
她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里面。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王爷,该去前厅敬酒了。”
宋衍皱了一下眉,没有动。
门外的人又催促了。
“王爷,太妃娘娘特意交代,有几位贵客需您亲自招待,请您务必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