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北的印象里,这位与太子争锋相对的政敌,素日里纵然是唇畔常噙着笑意,却笑不达眼底。眼下这般情状,着实反常。
他心中疑虑,不再做迟疑,一手快速精准地按上苏闻贤手腕的脉搏。
楚南乔同样察觉到了苏闻贤的反常,不过,忆及两月前他的一系列举动,不也是反常得很?
他目光落在苏闻贤身上,深深地看了苏闻贤一眼:果真是……冤家路窄!
楚南乔敛神回眸,见莫北眼睛突地瞪大,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他眸光微沉,清冷开口:“如何?”
“公子,容属下看仔细些。”莫北语带凝重,当即屏息凝神,再度将指腹落在苏闻贤的脉搏。
片刻后,方收回右手:“回禀公子。他显是身中奇毒在前,后又后脑着地,其脉行略迟涩,主颅内有积瘀。毒侵神智,复加积瘀蒙蔽元神,故而……苏大人此刻,心智恐怕已尽数倒返,宛如始龀之智的幼童。”
众人摇头,扼腕叹息:“可惜了,好端端一位俊美公子,竟成了这般模样。”
楚南乔清冷地垂眸,有些嫌弃又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腿上的政敌挂件:“怎么,你这是被药傻了?既如此……便杀了吧!”
此次借着禁足太子府,微服南下私访,实则暗中调查青城几宗命案,他本还投鼠忌器,不过……眼下,苏闻贤也来到了青城,还傻了,他复又看了苏闻贤一眼——这位丞相的心腹、自己的心腹大患。
他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暗自思忖,痴傻了更好,痴傻得正合时宜!
莫北一愣,他当然知道太子不会轻易便杀了他,却是霍然站起身来,右手作势要拔剑。
苏闻贤一听,竟是呜哇一声真真切切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如决堤洪水般汹汹不可止,且他一边悲啼,一边真就将眼泪鼻涕横流的面孔径直往楚南乔那华贵锦袍上蹭拭着。
楚南乔足踝猛然发力上抬,若不是苏闻贤抱得太紧,他早就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了。
方才探苏闻贤鼻息之人,咻地站起来:“公子,虽不知二位有何仇怨,可趁人之危,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在下见公子贵不可言,想必亦是君子做派。”
众人一致附和:“是呀,这位公子说的不错。眼下,他人都傻了,死得亦不明不白。”
楚南乔本这才认真地看向那人:“这位公子,你的一番言论说得精妙,本公子诚然不是这趁人之危之人。”他看了眼苏闻贤,呵!如此,那便等着他恢复神智再杀。
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莫北趋近半步,压低嗓音:“公子,他……作何处置?”
楚南乔眸色幽深,唇角掠过一抹极淡的凉薄:“带回去。小院中,正缺一介浆洗洒扫的粗役。”
莫北喉头微窒,片刻方挤出一声:“是,公子。”
人群中又有仗义者按捺不住,扬声抗议:“那公子分明稚子懵懂。这般模样,怎能操持浆洗劳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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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抱了政敌
楚南乔眸光微转,不疾不徐地落在那发声之人面上,如覆寒霜,未置一词,却令周遭空气骤然凝滞。
莫北上前一步,将楚南乔护住,他冷笑着开口:“他常日里便与我家公子龃龉不断,公子好心收留,已是仁至义尽。莫非这位兄台宅心仁厚,愿将其接回府中悉心照料?”
那人顿显窘迫,面露难色:“这……万万使不得。”此语一出,众人立马噤声。
莫北轻吁一气,屈膝俯身,对那犹自抽噎的苏闻贤低声道:“苏大人,恕卑职失礼了。”
他看着苏闻贤,内心却是在嘀咕,苏大人哪天忆起,这笔账可千万不要算在自己头上,可……总不能算在太子身上吧。
他轻叹了口气,手下动作却未曾迟缓半分。罢……罢!还是算在属下头上吧。
怎料那苏闻贤忽地一骨碌贴靠上来,双臂一展,竟结结实实箍住了楚南乔的腰:“神仙哥哥,要背,要背背!”
一股沉郁檀香的气味,霸道且极具侵略性,蛮横地闯入楚南乔鼻息。
此刻骤然贴近,楚南乔方才惊觉对方身量竟较自己竟高出不少,其鼻尖几乎撞着苏闻贤下巴。
不过,这身躯压迫感还是次要,腰间处传来的极度不适之感更为清晰。
楚南乔那张惯常清冷无波脸,此刻已阴云密布,恰似霜浸墨染,小腿已绷紧,蓄势待发。
人群中又有人慌忙出声:“公子息怒!他如今痴儿一个,您这一脚下去,怕是要命丧当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