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没事吧?信……在你那吗?”
对面连着追问好几句,末句小心翼翼的。
杨慕灵走过去,把门关严实了,压低声量回他:
“少装好人了!不是你特意送来的吗?你想干什么?”
杨慕灵打断林净潮的解释,一股讥讽的语气:“不用说我都知道,又想来那套吗?”
囚禁、占有,都是他们惯用的招数。
威逼利诱仅仅是第一步。
杨慕灵太清楚他的套路了。
正因为,次次被设计,回回被拿捏住。社会身份的的不对等,只有这次她可以说不,只有这次才能被听到。
手机里传出一阵杂乱的交谈声,有孩子喊了他几次,再回答她的时候,已经换了地方。
清晰熟悉的字句从电话里蹦过来,很少见的低头: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可不可以见面,给我一个辩白的机会,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有气……随你怎样都可以。”
走廊传来脚步声。
杨慕灵没有留恋的挂了电话,开门时,正好碰上了姚明珠。
“要出去啊?”
“不是,透透气。”杨慕灵回道。
她扯着笑,回到位上,呛了几句,情绪已经比之前稳定些了,思绪开始纠缠。
选错一次,或许又要把自己置身在桎梏之中。
可是不去,又能改变什么,她好像从来没有过真正的选择权,永远走在既定的轨道上,唯一次脱轨,就是永别。
只有最后一次振翅,才是属于她的自由。
杨慕灵又变得沉默,她可以蒙着脑袋,只看脚下路,不闻不问,等到合适时机,挣脱,再次落入循环,她对未知患有疲惫,一举一动都无法扯动麻木的心境。
她原以为如此。
在酒店房间看见林净潮的时候,她完全推翻了自己。
他说:“你还好吗?”
这是第二次关心的问候。
原本坐在沙发上几乎瞬间弹立,搓拳擦掌,小心的表情,拘谨的站姿。
他仿佛是她的强心剂,来之前的封印完全坍塌,血液涌动,脉络在皮肤表层下剧烈的跳动,甚至于疼痛,握拳,浑身战栗。
“你觉得呢?
“很好玩吗?
“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玩意吗?每次的心惊胆战在你们看来都像是动物表演一样滑稽、可笑,对不对。”
杨慕灵锐声质问,嗓音中难掩泣声,情绪像火山一样迸发,横手把棱角分明的手包甩在他胸前。
林净潮后退两步,止住,面容呆楞,眼神中流露出纳罕和讨好。
他反手把包放在了沙发上,重新贴近她,超过了原有的距离。
房间内干燥的热气腾腾,蒸着她的眼皮干涩,眼球里是模糊的八棱形磨砂薄膜。
杨慕灵瞥过头,反复低眨着眼皮,按压眼睑,试图驱赶模糊的幻影。
对靠近的人形不设防备,他沙哑、自责的声音从头顶撒下来。
“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算账。
“觉得委屈就别干了,我说过的,我来安排工作,你……你可以相信我。
“真的对不起,对你造成的后果,我全部承担,你可以……可以提出来,我一定会做到的。”他保证道。
他言辞诚恳,言出必达的样子,让杨慕灵开始犹豫了。
也许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结果是一场错误,那么挣扎还值得吗?
杨慕灵的情绪平稳了些,腮上还有淡淡的湿印,冻住蜿蜒的小径,皮肉发皱。
林净潮下意识伸手去拭,想到中间滞涩的空气,换成了口袋里的纸巾。
手心带出一颗五彩塑料纸包裹的硬糖,是出院时,侄女见他眉眼愁苦,偷偷塞给他的——生病,林父禁止她吃糖。
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她也会吗?
杨慕灵没有抗拒脸上飘过的纸巾,尖角扫来扫去,还有点痒,她接了过来,自己粗糙的擦了擦。
惯会使眼色的人,也惯会看。
林净潮悄无声息的扶上她的肩头,转过脸去,说,可以借给她肩膀靠靠。
低级的撒谎者才不敢看人的眼睛。
杨慕灵双拳砸在他胸膛,他抽气一声,也没敢放开。得寸进尺的拉近了些,把凝滞的空气挤出去。
耳边有火车开过,轰隆的震天响,浓烟,遮住了视线。眺望远处,一片清明,是心脏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