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尘的同意,也让她细细想了这些年岁里,其实谢知怀未必是真的喜欢练武,更多的,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背着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化作柳折尘让他学武的必要因素。
他只是守他该守的东西,不想让母亲失望的同时,却也忘了自己的意愿。
裕兰惑见柳折尘点了头,便没再多顾虑,抬手将谢知怀体内因抵抗这诅咒而几乎快要消耗殆尽的内力真气逆转,碎了他原本修剑的脉门。
即使谢知怀身处昏迷,却也能感知到身体的疼痛,这种痛和重塑筋脉别无二致,更别提还有梦魇的诅咒维持着,额头上登时就冒出了冷汗,眉头紧缩,面露痛楚之色。
柳折尘见他这番模样只觉揪心,忙跌坐至谢知怀身侧,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腕,渡了些真气过去滋养。
只是没想到那诅咒似乎是会吸食的饕餮一般不知满足,这般滋养的不仅是谢知怀的命脉,最大的弊端就是也连同着滋养去了这诅咒同其中的蛊毒淤气。
但裕兰惑自有法子,她瞧柳折尘少见的抿了抿嘴角,兴许也猜到了是一次需要的真气未免太多,但唯独这点,她帮不上忙。
第34章薄缘见
裕兰惑走之前又交代了柳折尘关于对谢知怀往后时日的一些事情,这才又裹上她那身拂锦紫,趁着夜深人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待柳折尘平复了体内内力,睁眼这才发觉,天边不知何时已经泛起鱼肚白,她竟又是守了整整一夜无眠,却只有此刻,柳折尘才恍然觉得自己回过一些神来。
昨日那夜,仿佛像是她做的一场梦,但手中再去探谢知怀的脉,果真是如一潭死水一般,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再没有了内力。
她却与这样奄奄一息的骨肉竟只能再共待一年,回首不过前些年月的平凡琐事,如今更恍如隔世般漫长,再难掩抑苦如无形丝线,将心用这最难以接受的方式剥离开来。
她守了一辈子,守的住家国,守的住春去秋来,却守不住一个小家。
越是紧握,越是流逝。
等到谢知怀真正要踏上远乡的那一天,柳折尘心想,自己该有什么东西能给他带去呢?
她细细思索一番却是什么也没有,若是带了物什,会随年岁而陈旧、破碎,衣物带了会因为少年人逐渐成长的身躯而容不下。
只徒劳增一味的思念,可它又只会幻化成虚无缥缈的念想,人去了,心也跟着,偏偏相隔万里,只有这种东西是带不走分豪的。
若求谢知怀离开虞北之后便能换得一个自在逍遥,倒也有所慰藉,只是,柳折尘总觉得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翻箱倒柜一番,这才从角落里寻到一个满是尘土的匣子,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
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信封,一眼扫去大多是陈放着没写过的新纸张,但只要伸手拿开那些空白的信纸,就能瞧见这匣子底部有一张缺了一半,却写满了字的纸。
那是从前柳折尘为日后两个儿子行加冠礼时取的字。
但眼下看来,她似乎等不到自己亲自为谢知怀筹备加冠礼的那一天了。
她从匣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打开那残缺的半张纸,像是捧着这世间最珍视的宝物一般。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要好好纠结挑选上一番,如今,柳折尘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从前取的这些字。
她想重新为谢知怀取一个字,而后拿笔蘸了墨,提笔落于纸上还未干涸的新的二字:“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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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于安次日便从母亲口中听闻,哥哥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拿不起剑了,此后也再无可能能拿的起剑。
饶是日日还在练武场上苦练的他,得了这么个恍若晴天霹雳的消息,无疑也是给了谢于安当头一棒,但他听至再过一年的时候,哥哥就要离开虞北,心下却陡然莫名横生出几分雀跃来。
谢知怀要离开虞北?他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