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几?许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刚洗完,懒得动,风吹吹就?成。”
见雁萧关面色不好,他连忙转移话题,“你去母妃院里了?看你神色,母妃情绪好多了?”
“嗯,哄好了。”雁萧关没揭露他的额心虚,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一旁的干布,轻轻为?他擦拭头发,动作轻柔,“还遇到陆从南那呆子,缠着我要我给他安排婚事,说什么年龄到了就?该成婚,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明几?许闻言,低笑出声,“陆从南倒是实诚,不过?感情之事,确实不能将?就?,等?他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自然?就?懂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雁萧关,眼神认真,“太子的伤势稳住了,母妃和小殿下也平安抵达,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筹划出兵之事了?”
话落,雁萧关擦拭头发的手骤然?停住,神情一僵,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明几?许何等?敏锐,当即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是不是陛下给你的密旨中有旁的吩咐?”
雁萧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干布,往后一倒,整个?人瘫在贵妃榻旁的软椅上,双手交叉撑在脑后,眼底满是纠结,“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当然?,不止是瞒不住,还在于他不愿瞒。
“说说吧,”明几?许坐直身子,语气温和却带着安抚,“密旨上究竟写了什么?说不定我们一起商议,能找出应对之法。”
雁萧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密旨上让我按兵不动,不必急于驰援中江,只需时刻关注中江乱局。还说……等?中江被乱贼全部拿下,乱贼转往天都之时,我再起兵,一举拿下中江。”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不解,“父皇的意思是让我保存兵力,不做无谓损耗,等?乱贼与天都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届时拿下中江,既能少流血,还能收获中江百姓的民心。”
明几?许闻言,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不对,陛下身为?大梁皇帝,为?何会?放任乱贼攻下中江?中江乃大梁腹地,漕运命脉所在,一旦失守,天都的粮草供应都会?受影响,他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利害。且他为?何能判定乱贼拿下中江后,一定会?转往天都?除非……”
“除非父皇知道乱贼背后的人是谁,甚至清楚对方的计划。”雁萧关接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却又添了几?分疑惑,“可他若是知道,为?何不直接派兵平定,反而?要牺牲中江?这实在说不通。”
“此事暂且先放一放,”明几?许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了几?分,“据绿秧回来?禀报,中江并非全被乱贼掌控,还有几?座城池像青城一样,在地方官的带领下顽强抵抗,百姓也自发组织乡勇协助守城。我们派去的几?百神武军精锐,除了打?探消息,也在暗中联系这些抵抗力量,为?他们输送粮草与器械的同时,举兵相助。”
他看向雁萧关,眼神带着追问,“乱贼想要彻底拿下中江,绝非易事。接下来?两军对峙,必定死伤惨重,城池会?被毁坏,百姓也会?流离失所。那些还在抵抗的州府可是中江最后的希望,你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沦为?战场,看着百姓在战火中受苦吗?”
雁萧关猛地坐起身,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我不能。”
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密旨上的计划是周全,可那是用中江百姓的性命换回来?的周全,我若是按兵不动,看着乱贼屠城掠地,与天都那些坐视不管百姓受苦受难,自己却钟鸣鼎食的权贵有何区别?”
在大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遍地皆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握过?刀、练过?兵,也曾为?赢州百姓修建水利、开垦良田,此刻却因密旨的命令而?颤抖,“我不懂父皇为?何要这样安排,也不懂所谓的‘保存兵力’‘收获民心’,若是连百姓的性命都保不住,就?算拿下中江,又有何意义?”
明几?许看着他眼中的挣扎与痛苦,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萧关,你不必纠结于密旨的命令,也不必困惑于陛下的意图。你且问自己心中所愿……”
“你想要的,究竟是按部就?班完成命令,还是守住你一直珍视的东西?”
雁萧关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赢州百姓的笑脸,闪过?中江流民的惨状,闪过?太子重伤的模样,还有黛贵妃抱着皇孙时担忧的眼神。
沉默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纠结尽数褪去,只剩下坚定,“我想让百姓平安喜乐,想让大梁有盛世?太平,不是用牺牲换来?的太平,是所有人都能安稳活下去的太平。”
“那就?够了。”明几?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密旨的计划虽看似周全,却失了民心根本。我们可以不按兵不动,但也不能贸然?出兵,我们可以先带着神武军精锐,以其他名义进入中江,既不违背保存主力的原则,又能护住那些还在抵抗的城池,减少百姓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