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才不会惹哭我……”
可是伴随着她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耳边倏然而至的,却是那人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
——「娑由只在奇犽面前哭呢。」
——「但是,不觉得既矛盾又虚伪吗?」
树影婆娑,远处冒着灰烟的火山伫位在她记忆的深处。
她的大哥,伊尔迷在遥远的时空中说:
——「你自己说是觉得他喜欢你,会哄你会抱你才哭的,但在我看来,就是因为他不关注你,没有留在你身边,所以你才哭的不是吗?」
偏巧,隔绝了久远时间的现实中,那个与奇犽相像的少年也在说:
“就是他惹哭你的吧。”
“第一次也是。”
“你是因为他才哭的,因为他不在你身边。”
闻言,娑由不知所措地握紧了手中的编织箱。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一样,无措地抓住了那人冰凉的指尖。
——「说到底,你能哭,是因为奇犽给了你哭的权力哦,娑由。」
像是宣布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她的大哥——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轻轻勾起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如果有一天……」
这一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娑由惊惶地后退一步:“不要再说了……”
照片什么的她也不想要了。
娑由从墙上跳下来,几乎想要逃跑。
可是,上边的五条悟突然一脚踏空跳了下来,牢牢地堵去了她的路。
残逝的樱花中,远方电车的声音呼啸而过。
其中,五条悟骤然逼近的身影掀扬了她手中的伞。
嘭的一声——
挥开的伞撞倒了一旁矮墙上的盆栽。
伞与花的罅隙中,少年近乎剔透的眼睛是那般逼仄的视线,还带着冻人的温度:“明明是他惹哭你的,你为什么要说讨厌我?”
时间尽头的人也在说:
——「如果有一天,你哭的时候,奇犽不再哄你抱你了呢?」
嘎嘎——
有乌鸦停在了五条悟方才站过的线路上,发出难听又嘶哑的鸣啼。
然后,她又听到了自己稚嫩的声音:
——「那他肯定是还没走到娑由身边来……」
——「或者……」
不要再说了……
——「他根本就不是奇犽。」
……
咕噜咕噜。
缀有蕾丝花边的小洋伞在坚硬的石巷上转了两圈。
太阳渐大的晌午,日光烫软了她的指尖。
五条悟没有追问她,她也没有回答五条悟。
他们只是安静地看着彼此。
就像一场默认的拉据战,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
直到有人从屋里跑出来,远远就开始骂他们打碎了他的盆栽:“又是哪个混蛋来欺负我的花?!”
闻言,空白的神思骤然一凝,顶着五条悟凌厉又微凉的目光,娑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空出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插在兜里的手:“快逃!被抓住会被骂的!”
猝不及防被拉出来的手连带少年兜里的糖果一并掉了出来,但娑由没有注意到,只顾拉着他往前跑。
他们一路跑过了两个转角,还穿过了墙角垂落的蔷薇丛,直到五条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呢喃:“啊,老子的糖……”
娑由却嚷嚷道:“别管那些糖了。”
察觉到五条悟的手在掌心中挣了挣,娑由不禁又握紧了些,便听到五条悟用一种淡淡的声音提醒她:“喂,你的伞忘拿了……”
“我知道!”
回答他的是娑由在长巷之间回过头来的脸:“那可是娑由最喜欢的伞!”
眼帘中拉长的小路稀稀拉拉地落了一地的糖果。
清风穿巷而过,阳光浅薄的当下,她因奔跑而飘扬的漆黑长发纷纷扰扰地掠过了澈蓝的眼底。
五条悟看见她颤着细长的眼睫,回过头来的眼睛里是春日里朦朦胧胧的亮度。
她半是凛然,半是委屈地说:“但是你比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