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妩并未与之推脱,她将茶盏放下后,站起身子,行了个礼。
“此番多谢了寂大师出手相助,小女感激不尽。”
了寂见她面色苍白,唇色也不似刚刚的那般娇艳,手指微动。
摒除脑中的思绪,了寂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不必言谢。”
他微微抿唇,似是有些不开心,便抬步想要离开。
见到了寂衣衫和面颊上的尘土,泠妩失笑。
“大师若是这般出门,只怕被旁人瞧了,还以为大师是被小猫儿扑了。”
了寂停下步伐,他转身看向泠妩,一双悲悯的眸,在昏黄灯火的映衬下染上了些凡尘的困惑。
她这是何意?
泠妩略微迟疑着,但最后还是递上了张帕子,“大师还是擦擦吧。”
女子眸中温柔而淡然,目光似是带着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知她的内心深处,是怎样的一番世界。
了寂伸手接过手帕,面无表情的脸颊有了些许薄红。
原是这层意思。
“施主可知你并非是染了风寒,而是中了催情香?”了寂的声音有些喑哑,脸上浮现些许不自然。
泠妩微低眉眼,随后颔首,“我知晓的,否则也不会拒绝让大师去寻僧医前来。”
听泠妩这般说,了寂握住帕子的手一顿,唇角扯的绷直。
所以就能为了那个江公子,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吗?
只是他到底没有问出口,而是攥紧手中帕子,准备告辞。
泠妩却跟上了寂的步伐。
身后属于女子轻盈的脚步声,让了寂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愉悦。
他不自觉的勾唇,想要转身,便听她又道:
“大师此番救我于囹圄,白家会为苍山寺捐上些香火钱,还望大师勿要嫌弃。”
了寂脚步倏地停下,他缓缓转身盯着泠妩,勾起的唇角隐有自嘲之意。
“白小姐以为,贫僧是为了钱财才出手相助的?”
泠妩摇头,眸中真挚而柔和:“并非,了寂大师的为人不是那般,了寂大师慈悲为怀,小女只是以此回报大师的恩情。”
了寂却并未有其他情绪,他淡漠开口,“只是举手之劳。”在她眼中他也仅有一个慈悲为怀可以赞誉了吗?
“可在我眼中却是大恩。”泠妩一句话堵得了寂无话可说。
她笑意嫣然的凝视了寂,“今日大师出手相助,小女心中感念,日后必定回报大师。”
泠妩的神情认真,没有半点敷衍,更没有玩味之色。
了寂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泠妩,只因为女子眸中太过清澈坦荡,甚至让他有了一丝妄想,妄想她的情愫可以为他而起。
可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
既过情劫,需得深陷情劫。
可此刻,他不想了。
红颜枯骨,过情劫便是踩着粉红骷髅,成那所有人都妄想的佛。
可他不想看到她那温柔目中的光彩,最后因为情爱而变得黯淡……
翌日,十三号房的门从里间打开。
江祈月白色的长衫被血污所染,全是自己用碎裂的茶壶瓷片划得。
可那药太烈,他还是没有抵抗得住。
昨夜梦中窈窕皆是她。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妩媚轻佻却又高贵圣洁。
他终究没有忍住,没有按捺住心中的渴望。
指尖抚过女子的面容,触感柔软,他忍不住低头亲吻。
一夜侵占,却又带着怜惜,让他忍不住贪恋。
可梦醒之后一切又皆是虚妄。
他曾一度不知爱欲为何,不知那群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烂泥”们,为何终日沉溺于那声色之地。
但此刻他知晓了。
山玉兰之下,他苦苦等候,直到月色上天,身边跟着的下属终于看不过去,俯身迟疑道:“公子,白小姐已经回府了……”
江祈低笑的声音夹杂破碎,良久他才颔首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嗯,回府吧。”他冷漠转身离开,衣袖下的手却攥的极紧。
泠妩靠在马车之上昏昏欲睡,青绿半开车帘,鸟语花香入内,泠妩蹙起的眉也舒展开来。
泠妩睁开水眸,看到外面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盛京要变天了。”
青绿不明所以,“小姐为何这般说?”
“今年春旱,不过一月百姓们应当就快揭不开锅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瘟疫。”
马车停下,泠妩看着那乞丐拿着银钱磕头跪拜的模样,“这些时日多留意一下城门外是否有人生病,若有,定要速来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