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窈更加疑惑:“那是怎么回事?”
“前世今生变了太多,暂时无法清楚究竟是哪个变数所导致。”说着,陆淮序风轻云淡,“魏老夫人的亲儿子嗜赌,朽木难雕,醒来不过几天就在赌场上输了半个清远侯府。有人又有意对清远侯府发难,前些日子听说,但凡与清远侯府有关的产业都被波及,亏空难填。如此内忧外患,有谁能救?”
宋时窈尚不知晓清远侯府真正的情况,只道:“老侯爷和魏然在时,清远侯府并未如此落魄,左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当不至于太过不堪?”
“那只是以前。树倒猢狲散,清远侯府又不知何处树敌,对他们围追堵截,大有要将其赶尽杀绝的架势。”
陆淮序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清远侯府是衰是败,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趁机添把柴加把火已是看在老侯爷的面上,仁至义尽。
宋时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谈不上大仇得报的快感,更没有清远侯府衰颓的可惜,只是冷静沉默地听完了这些话。
毕竟魏然尚在,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但这些都不在宋时窈的关心范围之中,今生清远侯府与她早已没有半分联系。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宋时窈一头栽进被窝,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竟有些哭累了。
把脸埋在枕头上,她突然才想起两人今日吵架的根源,闷声闷气地开口:“陆淮序,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每月十五出去做什么呢。”
陆淮序没有立刻说话,宋时窈只好先自问自答帮他说出一半:“广弘寺的长明灯你到底是给谁供的啊,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什么故交挚友离世的消息。”
他却轻笑了声:“与你那盏无名灯一样的寓意。”
宋时窈一僵,才慢慢说道:“你也是给前世的自己供灯么,你应该不会……”
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怎么又说以后都不用去了。”
陆淮序没有察觉到她停顿的含义,纠正道:“我同你说的是,那灯跟你的寓意一样。”
宋时窈不解,坐起来:“对啊,那不就是给自己……”
对上陆淮序的双眼,她倏然反应过来,瞳孔微张,说出来的话犹豫又难以置信:“是……给我?”
“不然呢?”陆淮序理所当然,“前世的窈窈过得很不开心,我担心她一直会徘徊伤心地,才祈福求得平安转世。不过,现在你就在我眼前,又何必再去?”
宋时窈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内情,无言良久,才道:“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陆淮序眉梢轻挑:“我还不够有诚意?你我能再次重生,不就正是我的诚意上达天听的映证?”
宋时窈懒得跟他胡扯:“本还想着你今日去了,便能顺路帮我把平安符带回来,现在倒要让旁人专门跑一趟了。”
陆淮序不由好笑:“你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才非要找我吵架吧?”
“怎么会?”
“我还以为你在失望,如果今日我不在,你就能想方设法地说服春桃不再给你喝药。”
这个倒是真的。
宋时窈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避开他的目光,倒下,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就作势要睡觉:“我好累,先让我睡一会再说。”
陆淮序没依,把人拦腰从被子里拽起来:“刚起来就睡?先吃完饭喝了药,到了晚上再睡。”
宋时窈不安分地挣扎:“不要,我不想吃饭,太困了,只想休息。”
陆淮序用了些力气才将她稳住,轻而易举地戳穿她的谎言:“闹腾起来分明这么有精神,你就是不想吃药找借口。”
宋时窈哀嚎一声,对他所有的动作都充满怨怼:“陆淮序,你好烦呐!”
“说什么也没用,药还是得喝。”
陆淮序看都没看她,只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北境这两日的气氛格外紧张,漫天风雪下,军营里的军士无一人敢有半分懈怠。
蛮夷以游牧为生,多逐水草而居,今年雪落得早,还未来得及存储过冬的粮食,草原便被大雪封堵了生机。
多月以来,几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了求生存,他们只能将视线投向了水土丰沃的邻国。
蛮夷蠢蠢欲动,北境驻军自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多次摩擦冲突让军营众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北风刮得猛烈,单听着声音便能忆起吹在脸上时的痛感,是北境才独有的风声。
魏然正在帐中研究舆图,前两日根据他安插进敌营的探子来报,对方已经在排兵布阵,打算一举攻占北境诸城,战事就在眼前,可能是几日之后,也有可能就在今夜。
他放心不下,与军中将领彻夜长谈,商讨战略,却始终没能找到万全之策。
对着舆图思考半天,正一筹莫展之际,帐外的小兵突然通传有人来见。
魏然闻言,先是不解而后想起些什么,拧着的眉头逐渐松开,让小兵把人放了进来。
对方裹着大氅,身材高大,还为抵御风雪而遮住了面容,但魏然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孙华。
他在自己身边挂着副将的名头,但并不常在军营,说是派其入敌营察探敌情,实则魏然一直让孙华盯着上京的动静。
魏然启声,在帐外呼啸的北风下,他的声音近乎低语:“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孙华还未来得及抖落身上落下的雪,便行礼答话:“主子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魏然放下舆图,刚好能与孙华说说上京的事放松头脑:“我那好哥哥醒了?”
孙华知道魏然问的不只是这意思,极有眼色地补充说道:“大公子已醒了,醒后跟老夫人说是主子对他动手致其卧床昏迷。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给老夫人传了消息,老夫人果然把大公子的话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