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引了个话头:“你刚才那些有关我的评价,是在夸我吗?”
话题转换得过于生硬,但陆淮序没说什么,看出她的窘迫,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宋时窈摸摸鼻尖,含糊道:“唔,这可真不像是从你陆淮序口中能听到的话。”
不论怎么样,陆淮序有一点没说错,路她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哪怕没有柳暗花明之机,也好过踌躇不前空耗光阴。
至于那些附带而来的后果,上辈子她都挺过来了,这辈子她照样受得起。
说不清是否真的归功于陆淮序的开解,但宋时窈终究还是打起了精神,爹娘中毒的事还没翻篇,她不能停在这。
口中的糖嘎嘣咬碎,她想起另一桩事来,板起一张脸,正襟危坐于陆淮序对面:“陆淮序,都怪你一直打岔,我刚刚想起来,我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
见她恢复了活力,陆淮序唇角微勾:“我又何处惹到你了?”
“之前四处赌坊都赌你和知寻姐姐的婚约,我特意花了大价钱押你们二人为真,可现在看来,怕是要赔的血本无归了。陆淮序,你得补偿我!”
嗯,还有心思耍赖强词夺理,看来心态是恢复过来了。
他没应声,执起读到一半的书册,眸光掠过,几分莫名。
宋时窈上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啊?”
少年已将至弱冠,虽是文官,却也常年随父亲习武强身,胳膊上皆是孔武有力的肌肉,宋时窈的动作对他而言,同挠痒痒无异。
真硬。
宋时窈又讪讪地收回爪子。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陆淮序斜睨一眼,眸色凉凉:“是我让你赌的?”
跑去赌钱还要自投罗网地来找他算账,押的居然还是这样的赌约,真长本事了。
陆淮序顶了顶侧颊,这姑娘也就是仗着他从不说什么,才会在他面前无法无天。
宋时窈被一句话堵到语塞,赶紧刹住:“对了,你怎么会知道冯嬷嬷的事?”
欲盖弥彰,陆淮序从书册空隙抬眼,没戳破她:“你的什么事我不知道?”
宋时窈听得却火大,好不容易撑起的好性子一击溃散:“陆淮序!你今天不反问我就不会说话了是吧?”
说着,夺过他手中的书扔到了一边。
陆淮序与她之间没了书册隔挡,目光直直对上,汇聚在一处。不像某人那样厚脸皮,宋时窈被看得不大自在,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视线。
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宋时窈启声:“你与魏然结怨是不是因为郭松?”
一丝意外掠过,陆淮序眉尾轻提:“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宋时窈缓声:“我若没记错,当初是你举荐了郭松现今的官职,而他回头却转投于魏然门下。你跟魏然之间应该也就只有这个梁子了。”
可还有半句话宋时窈没有说,以陆淮序的性情,别说是郭松转投魏然门下,哪怕郭松对他恩将仇报,他或许会气定神闲地筹谋算计回去,但绝不会因此生气。
陆淮序果然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阵:“上辈子,我与他之间有夺妻之恨。”
上辈子?
前世魏然同她成婚当日就赶赴边疆抗敌,两年后战事平息,却于回京路上遇伏身亡。
魏然性情有些凉薄,宋时窈没听过他在自己之前有过什么女人,更别说妻子,边疆抗敌的那两年他又疲于应战奔波,想来也不会有。
前世的陆淮序与魏然本就无甚交集,若说夺妻之恨,着实是胡诌过头了。
分析结束,宋时窈轻嗤一声:“你哪知道什么上辈子呀?又在这儿信口雌黄骗人了。”
陆淮序没反驳,亦没承认,只弯了弯唇,不再提及。
宋时窈又与他东扯西扯说了一阵,陆淮序由着她的性子,好声好气地有事必应。
直到她离开后,陆淮序捏了捏鼻梁,身体尚未完全恢复,长时间撑着还是觉得疲倦。
他皱着眉头,唤来小厮方兆,压低声音:“找机会去给宋府那边提个醒,对方等不及了,最近多加注意。”
这次那人对陆淮序动手,是警告,奉劝他少管闲事,可他若真的不管不顾,下次那把暗处的剑就不知会落在谁的头上了。
宋父,宋母,还是,宋时窈?
被人算计一次便够了,这一次他总不能再无动于衷,上赶着任人宰割。
方兆对陆淮序口中暗指的事情并不陌生,自世子从定州回来,便已经派人暗中盯了许久时间,一直按兵不动,眼下,怕是要收网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方兆应下。
入夜,气温微凉,露滴漫上。
宋府的花园中,一道人影将自己包裹严实,瞧不见容貌,没有掌灯只借朦胧月色认路,凭借这些日子摸索的规律,巧妙避开宋府巡逻的护卫,向角落走去。
身形纤弱单薄,看着是个女人,被夜风吹起手腕处的衣袖,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痕。
行至围墙边,确认周遭暂无护卫巡查,她压低嗓子仿了几声特殊的猫叫。
下一瞬,黑衣裹身的影子就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