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之上黄袍加身之人,正是刚行?登基大典没两日的鸩王,他修长?的指节在手?把上轻敲了下?,蹙眉道:“无恙。粮食的事不难解决,只是手?上没有趁手?可用的人,施展不开。”
这种事情,即便?短暂地拨乱反正,用处亦不大。底下?的人完全离心,皇命不出宫殿,随时都能给?你反复上演同样的戏码,祸乱社稷。
四大世家实质性地把持朝政,他这新帝虽算不上完全的傀儡,但被架空的可能性极高,当前半点军权都没捞到。
蒲勋之提了好些提议,但鸩王沉默半晌,忽然道:“朕要封梁家幺女做皇贵妃。”
蒲勋之大惊失色,眼里写?着?对鸩王的陌生,支支吾吾,最后劝道:“陛下?不是最不屑缔姻?”
鸩王却自嘲地笑?了笑?,“这有甚么?只要能尽快掌握龙脉,朕没什么不可做的。蒲卿你是晓得的,朕不能在这里耗太久,庆儿尚处在外头生死未卜,那魔头又毫无人性,难对付得很……”他当时趁机同魔头爆了,然而他总觉着?,对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解决的。
蒲勋之作为实质的右相,又有何不知呢,眼看鸩王一日比一日焦虑不安,精神每况愈下?,他也心急得很。况且鸩王一旦下?了决断,基本上那就是板上钉钉之事。
最终,蒲勋之不再劝,只认真?颔首,“那臣就安排下?去了,游说,聘礼,拟旨,仪仗,婚服……”
鸩王则打?断道:“一切从简。”
荆都。
异国的朝贡使团正申着?入城手?续,长?长?的队列候在城门外。
队列中有一个少年,牵着?一头背上长?角的异兽,放在一众珍奇贡品里头依旧打?眼得紧。身边各种人试图与他攀谈,可惜少年说的语言无人能听懂,于是最后大伙都放弃了。
待成功放行?,少年亦跟随着?队伍,慢慢步入主城。
本以为使团会直接进皇宫,岂料得知宫中另有要事,觐见一事只能延到明日,于是使团就寻了数个客栈,安置成员和行?囊贡品。
客栈空房不够,不少人动了心思欲要与少年分到一个房去,然而转头一看,原地只余下?那头异兽,脾气很躁地甩了甩头,同他们大眼瞪小眼。
而异兽的主人,那位少年的身影此时已然隐入了大街小巷,循着?颇远处两道争执的声音快步而去。
“别做傻事!小姐!虽说上面那位……左右不过是傀儡,可到底是皇家,事关天家脸面,您逃婚会连累整个梁家的呀!小姐三思!!”
“可我不甘心!!关滕三日前方?才跟我约定,今日会上门提亲!谁想到就是这么巧……呵呵……呜呜呜。”
“小姐……”
“我又何尝不知!现下?我俩若是私逃了,也就意?味着?,关滕必须放弃关家的一切……教我如何舍得他那般牺牲,他一直都希望能在朝堂上成就一番事业……”少女拭去泪水,咬着?唇道,“我知道,世事有时就是这般无常。你放心,我会进宫的。现下?就让我在这儿静一静。”
说罢,少女将侍女挥退,独自坐在桥边凉亭里,黯然神伤。
不一会儿,一个少年从凉亭顶上翻身落地,蓦地现身于少女跟前。
如此突兀又猖狂,引得少女错愕了一瞬,便?要高声求救。
少年却食指贴唇,示意?其噤声,接着?迷人的唇吐露出充满诱惑的话:“我有一计,能让你同心上人在一起,且保你家族无恙。”
少女连用帕子挡脸的礼节都忘了,只怔愣地望着?少年。
少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当日夜里,吉时一到,一顶八抬大轿便?从后宫侧门进来了。
仪仗十分简单,若是圣旨内容没传出去,谁看了恐怕都会以为只是什么嫔或是贵人入宫了。
然而,此乃准皇贵妃入宫初日,同时亦是大婚之日。
如此这般冷清,且一切进行?得如此敷衍急色,便?是下?人都为此捏了一把冷汗。
轿子一路被送入皇帝寝殿,路上静悄悄的,热闹全堆在前头的正殿,鸩王正在那人堆中央,连喜服都没有换上,只阴着?脸,与官员们虚与委蛇,推杯换盏。
待夜色深重,酒席散了,鸩王在寝殿门口站立了足有一刻钟之久,方?才迈步进去。
一直候在房里的皇贵妃,一直支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酒席上的所有事情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期间数次都想要直接出去寻他的陛下?了,可是到底按捺住了。
毕竟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了,他委实好奇陛下?看见是自己那一刻的反应。
是以又乖乖坐了回去,连喜服都没敢弄皱,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