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宿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是什?么?”
“第十殿的阎罗。”鸩王道。
“……”真宿明知鸩王根本不是会打趣调侃的性子,此刻却拿不定了。目光在鸩王面上不停打量,只见鸩王那?黑沉沉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揶揄,比百年钟鼎还要沉稳。
就在气氛几要凝固之时,衙门后头,蓦地响起?一阵阵厚重繁杂的脚步声。真宿侧移一步,便见鸩王身后,牛头马面正带着一众穿着阴兵甲的精兵,齐刷刷地分跪成两?列。
牛头马面对于真宿在此地,似乎也有一瞬的错愕,不过他们很?快便低下头去,禀道:“参见阎王大人!殿内洒扫尚未完工,大人住所与令牌铸造,皆已遣人安排下去了。若大人有旁的吩咐,只需一声令下,小?的们定当奉命。”
鸩王回身,“孤知道了。待正式文书下来,孤便会入殿就任。”
说罢,鸩王便轻推着真宿的腰,带他一同离开。
真宿神色恍惚得脖子都僵了,半晌才转过头去,跟上鸩王气定神闲的步伐。
牛头马面本欲也跟上去,却被鸩王回扫了一眼,暗指止步,他们方才作罢。于是只能望着新?晋的阎王大人护着他们的新?人下属,肩并肩离开了勾魂司。
未走出多远,真宿把身边人推进了无人深巷里。手上虽揪着鸩王的衣领,瞧着气势汹汹,但?那?双金眸里闪烁着的茫然,都快满溢出来了。
“阎、阎王爷?!”真宿手上的银镯子终究没?憋住,抢先?发出惊天?一问。
害真宿哽了一下,话头险些咽下,他也追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任真宿如何思量,他也想不明白,不就是进了衙门后头一趟,鸩王怎就变成自己顶头上官了??不,那?应当算是上上上官了!
鸩王徐徐为?真宿解释了一番。一炷香之后,真宿方弄清楚了,那?个一直蒙在雾中的,鸩王修炼之道的真面目,究竟是何物?。
“孤修炼的是帝王道,共‘君王皇帝’四个境界,如今,孤处于王阶后期。”
帝王道,正如其名,是掌权御人之道。修仙界看似没?有宫廷凡俗,没?有王朝更迭,但?其实无论是何界,只要有人,便有人斗,只要有人斗,便滋生权力?斗争,而权,能御人。所有社群体系最终都逃不过权力?的集成,那?便意味着,只要是存此一道的地方,帝王道便可发挥其霸道之处——夺权登位。
因此,即便帝王道的修行那?般刁钻诡奇,须得在没?有灵气的一个个史书世界里历练,却依然有修真者选择此道。鸩王的家族便是如此。
可惜鸩王现下尚未进阶,估摸着还需要历练一个朝代,才可能突破至皇阶。而至少得晋为?帝阶,他才可能占有酆都大帝等有仙位的神职,至于现如今,他便只能登上阎罗位,掌五道轮回。
“……”好可怕的道。真宿与鬼银俱哑口无言。
这一阵听下来,真宿揪着鸩王衣领的爪子默默收了回去。且越是琢磨,他总觉着鸩王属意的,其实是酆都大帝的位置,对于阎王之位,甚至不是很?满意。
幸好的是!鸩王不是在他对立面的敌人,而是他这一侧的,是他的家人!不然,他都想不透,要如何与三言两?语便掌控第十司兵力?的鸩王对抗。
相反的,获取了实权,对沂廉村一案的处理,乃至对魔道在酆都的布局,皆可有一力?干涉。
鸩王看真宿在那?偷偷松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问:“不是要去矿山?”
都怪此事?过于惊世骇俗,真宿太震惊了,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正事?,是以点点头,带头走出小?巷。
去到地晶石矿点时,因鸩王的文书和令牌尚未办下来,只能回中三尸,随真宿潜进去。
待到无人的角落里,方才将鸩王召出来。
多个人多双手,虽然真宿一人能抵数十人,但?多些收成总是好的。
鸩王对地晶石了解不多,真宿就从旁给他讲解。
地晶石什?么颜色都有,但?大多是浅色的,晶体内部能看见如同翻搅的云雾纹路,缥缈瑰丽,云雾纹越白越精纯,品相就越好。若是掺了些深色的东西,那?便卖不出什?么好价,但?地晶石到底是补给阴气的药石中最为普遍的中下品,倒是不愁出手,便是自用亦不错,就是需要多花功夫去除杂排毒。
是的,地晶石一如五石散的原料那?样,都是含有剧毒的毒物?,真宿先?前挖的时候,就尝试过舔几口,因他现下已是至毒后期,还专门避开了海底轮的小?周天?,以免被以毒攻毒的解了毒,最后导进经脉,输送到仍被封锁着的紫府,试图冲击禁制。
当时他险些就把扶着的矿山捏爆了,人险些“没?了”。那?疼痛感,直达灵魂深处,宛如在反复撕裂四肢百骸,又如不住地钻碎头骨、捣烂脑浆,总而言之,比秘五石散还要强上百倍有余。
那?回之后,他看到地晶石都颇有些心有余悸。
可是地晶石对于阴魂而言,就是大补之物?,是至臻美味。它只是对至阳至纯体反应异常排斥,属于特性完全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