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紫府中很快便变得一片空白。许是阴煞同源的缘故,真宿唯有妖化的部位没被鬼王压制成功,反而动得异样活跃——他霜白色的兽耳一颤一颤的,蓬蓬的大尾巴绷得直直的,往常清凌凌的金眸蒙上了水雾,变得迷离。
至阴体的封印突然?之间变得不稳定,阳气一下子猛地?浇灌在阳穴之处,眼?看就?要透体而出。如此一来,怕是整个阴曹的阴魂都要发出直抵灵魂深处的颤叫,争相吞食真宿这副伪装成至阴体,实质上是至阳至纯之体。
岂料,鸩王蓦地?朝某个方向睨了一眼?。紧接着,鸩王身后的黑雾化作千丝万缕,如布条捆缚在真宿身上。极致的黑与无瑕的白碰撞在一块,对比之强烈,看得鸩王气息为?之一滞。
真宿泄出体外的阳气一碰到黑雾就?消失了,很显然?是被阴煞气尽数吸收了,即使?真宿此时没法堵住阳穴,重新变成至阴体,但只?要鸩王不撤走那些?“黑布条”,问题就?不大。
鸩王显然?也没有撤走的意思,甚至将黑布条束在了真宿的眼?上,余下的黑雾蓦地?爆开,编织成茧状,将他们笼罩在其中,隔绝掉了一切来自外界的神?识。
当?那双沾染了欲望,却依然?纯澈的眸子看不见后,鸩王心底最后的枷锁也崩碎了,什?么负罪感,尽皆被他抛诸身后。其目光肆意流连于真宿身上任意地?方,也不再克制欢愉,薄唇间探出红舌,在牙尖狠狠碾过。
本该停息一阵的压制,复又开始了。
真宿依旧动弹不得,且这回更糟,五感少了一感,阴煞气组成的黑布条夺去了他的目力,什?么都看不见。
其余四感敏度又上升了一个境界。
真宿愈发没法思索,不知不觉间,逐渐将喜怒哀乐都交出去了,尽数交到对方的手中,由着对方操纵。
意外的,他并不厌恶这种感觉。只因被他发现,鸩王凶归凶,但冰山之下,却是高热的熔岩,是包容的海水。他稍皱一皱眉,鸩王就?会第一时刻警觉,然?后放缓压制,直到他眉头松开。只是也有刹不住的时候,这时,一个气势汹汹的吻,便会小心翼翼地落到真宿的眼?睑之上,以作安抚。可安抚着安抚着,往往又会将他眼睫都弄得湿漉漉的。
“庆儿,庆儿,庆儿。”耳畔不断的呼唤与喘息,似梦魇紧紧缠绕着他。
最后真宿都数不过来鸩王究竟喊了多少回,直到他眼?上都干了,黑布条挂上发白的污渍,散发着独属于鸩王的龙涎香味,但某人却故意不给他抹干净,像是圈地?盘的狼王,在默默欣赏自己的战果。
黑雾撤下,真宿重获光明,好在四下依然?很黑,他适应了一下,便能视物。
随后便瞅见,自己后背的五重瓣莲花刺青,竟伸着长长的根茎,绕到了自己的腰侧,活像要与鸩王大腿上的十重瓣莲花蒂交缠在一起。
“……”真宿看得煞是脸热,身体此刻终于能动了,他缓了缓,便坐起身,然?后一把抱住了鸩王,带着哭腔道,“鸩默,对不起。”
鸩王狠狠一怔,将真宿的脸捧了起来,散着戾气问道:“为?何道歉。”
真宿舌尖发苦:“是我害了你……”若说先前他还?存了一丝侥幸,寄希望于鸩王并非是为?魔头所害,方才?成了游魂野鬼。可此时鸩王活生生一个人,出现在了阴曹,也就?意味着,鸩王是真的死过了一回。
思及此,真宿就?止不住泪,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把鸩王吓得都没空跟他生气,连忙给人擦脸。
“你也知晓你害了本王。”害他都要疯了。鸩王替真宿擦泪的手,一转掐住了真宿的脸蛋,寒着声道,“那你还?敢逃?一次次不告而别,你可有把孤放在眼?里?”
真宿解释道:“我是被阴兵符召走了,黑白无常他们都在寻我!”
“黑白无常……”鸩王眯了眯凤眼?,戳真宿脸的手愈发使?劲了,又问:“那在宫中呢?为?何不惜假死也要出逃!?你与孤保证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真宿自知理亏。当?初为?了稳住鸩王,他亲口应承说永不会离开鸩王,他食言了。在说出口的前一刻,他就?注定要食言。
他知道说再多?,也听着似是借口,但鸩王一路追到此处来,这般赤诚,他必须正面自己的软弱,正面自己当?初逃避所造成的辜负。
是以真宿给给鸩王和自己施了个净身术,整了整凌乱的衣裳,然?后面对面,眉眼?里是十?成十?的认真与正色,将自己死遁的前因后果,告予了鸩王。
背后的挣扎,他没说,只?因那是他自己下的决定,一切果皆是他种的因所致。
本以为?鸩王会大发雷霆,或是鄙夷他的落荒而逃,孰知鸩王在听到他道出徒孙道号之时,倏然?变了脸色。
“疑莲?”鸩王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