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宿见?此?,心下猛地一沉,反上一股钻心的冰寒。
鬼母没?有错过鬼将面上转瞬即逝的错愕,是?以盈盈一笑,问:“阁下,何不走近些瞧一瞧?可?是?你要的人?”
岂料鬼将并未动一步,只远远打量着真宿。
他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映着真宿神祇般的成熟体格,那委屈耷拉的兽耳,再?到腿间隐约可?见?的蓬松大尾巴。鬼将眼底的赤色变得浓稠深暗,仿佛混入了尾巴的那抹棕白。
他的视线,与?玉石鉴定师观察璞玉时的别无二致,细细地“舔舐”着真宿的每一寸肌肤,短短数息,其目力扩至极致,在那把人翻来覆去地看,来来回回地看。
不过当其视线落到真宿耳垂上的镶银耳珰时,真宿就感觉身?上令人窒息的黏腻感消失了,似乎方才只是?他的错觉。真宿真切看到了对方眼中流露出质疑之色。
其后真宿和楼澜便见?鬼将阴沉着脸,道:“鱼目混珠。”
真宿比楼澜更惊讶,惊得眼眶滚落下最后几颗透明珠子,止了泪。
楼澜不由回头望向真宿。她确实从未想过会有人假扮成鬼将所寻之人,好接近对方。她抓来的诱饵,其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这一猜想,令楼澜神色凝重,她正欲开口审问真宿——
便听真宿说道:“……我不认识他。”
楼澜目光来回逡巡于?二人,最后见?鬼将始终不肯往前一步,楼澜眼神一暗,只道:“既然不认识,那我如何处理这小?东西,便与?阁下无关了。”
楼澜飘到了真宿身?侧,尖长的穿戴甲划过真宿薄薄的脸颊,目露欣赏道:“他的肉.体会是?个不错的容器,看着就很适合我的夸儿。一个阴兵,却有着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简直是?捡到宝了。”
话音刚落,地上便发?出了一圈赤红的亮光,将真宿的周围都照得亮堂了起来。
真宿终于?得以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冰冷的石床上,全身?被紫红色肠子般的阴物给?牢牢缚在上头。石床底下则是?一个巨大的八轮环法阵,繁复诡谲的法阵纹路上,竟布着数不清的尸块残肢断头,好几条拖曳出来的粗大血痕,以及发?绿发?黑的胆汁,甚至是?旁的不明污物。
随着法阵的激活,深重的血腥气与?恶臭异味亦同时被激发?了,那味道冲得真宿头昏脑涨,偏偏始作俑者仍挂着温婉祥和的笑容。
“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俩这般无缘,竟是?互不相?识。”说罢楼澜还摊了摊手,随即又打了个响指,两个笼子便被女修们推着出来。
笼子门闩一抽出,两个穿着华贵锦袍的老者便面目狰狞地爬了出来,好似饿死鬼一般,发?绿的口涎一直滴落到地上,死死盯着真宿的方向,浑浊的双目发?出饥渴的精光。而?他们脖子上皆束着链条,另一端则牵在女修手上,迟迟不得女修的准许,他们便用尖利的指甲刮擦着石板地,分明是?迫不及待想要进食了。
楼澜厌恶地扫了那头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不知是?因那两个老者,还是?因那刺耳的动静。
真宿看着看着那两个女修,忽觉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虽然衣着打扮很是?陌生,但是?那容貌,那站姿,他很清楚自?己必定在何处见?过,且就在近段时候……
对了,他想起来了,是?在沂廉村的溶洞里!
可?那群洞女不是?早死了吗?!还被剥下人皮制成虫傀,为何又会成为楼澜的手下,还穿着修士的服装?
一个细思极恐的猜想浮上真宿的心头。
不过眼下固然是?恢复自由最为要紧。方才他哭的时候,亦没?忘记要去冲击被身?下的法阵封锁了的次紫府。先不消说他正处于?这个不祥的阵法中心,随时可?能被其灭掉,便是这四面八方都被楼澜的领域罩了起来,他不得不尽快寻到突破口,同鸩王离开。
在真气的不懈冲击之下,次紫府终于?松动了,真宿立时通过次紫府开启了乾坤袋,把剩余的地晶石尽数喂给?了上三尸里的恶魂。而这一切动作都在暗地里进行。
恶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楼澜纵览全场,且此地是她的领域,一个念动,甚至无需口头下令,那两个饿鬼般的老者便扭着锦袍下骨节歪曲的四肢,像异形蜘蛛般沿着地上的阵纹快速爬向真宿。
真宿正伺机而?发?,岂知由始至终看起来好似局外人一般高高挂起、不可?一世的某人,身?后煞气腾地凝实为巨蝎模样。若细看,可?见?巨蝎头上还生着尖翘的独角,发?着绛紫的迷光,后头的尾针更是?高高立起。
“龙蝎。”鬼将一声令下,龙蝎的巨大钳肢宛如投石战车投出的巨石,往两个老怪物的行进路线上,劈出势大力沉的一个下砸。
轰隆一声,风浪翻飞。弥漫的烟尘落下,只见?老怪物们几乎被掀飞了出去,但也意味着他们未当身?受此?一击,而?是?避了开去。折了的手脚角度比先前还诡异,他们又继续向真宿爬去,这回速度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