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早不想干了。
男人?错愕。
赵恪霖被请上马车的时候,并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也没?兴致去探听?。
无论是被流放,亦或是流放路上莫名其妙被截停,随后全家被安置在了邬镇隐姓埋名,他都不曾深究过背后的缘由,只是安静又平和地过着枯燥乏味的日子。
他家里人?倒是感激涕零。
呵。
赵恪霖眼里尽是不以为意。
直到?马车漏夜驶进?京城,往他不曾忘怀的红墙而去,他的面?上才浮现了些许异样之色。
他抓紧了自己身上简陋的布衣,坐姿变得有些局促。
好在回到?宫闱之后,有公公给?了他一套崭新的御医服,赵恪霖摸了摸自己被阳光晒得干裂粗糙的脸,眸色止不住黯淡下来。
外头钟声?敲响,乃是太医院日夜当值交替之时,他随公公往外走?,这时才发现宫中一片肃杀萧条,空气中仿佛绷着一条无形的线,宫人?们大气不敢出,默默低头处理着手边的事儿,好似生怕会扰动那根线。
赵恪霖心下不安,总觉得前方会有什么脱离他想象的事情即将发生。
“芷汐姐,人?领到?了。”公公停在了蝎影殿正?门前。
芷汐瞥了眼公公身后的赵恪霖,稍稍颔首,接着对公公道?:“你退下罢。”
“你跟我来。”
赵恪霖全程低着头,只在跨门槛前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幽暗的殿内看起来好似怪物的深渊巨口,传出森森寒意。赵恪霖只觉浑身不适,很快又将头低下去。
但越深入殿内,他的心脏就久违地不住鼓动,耳中也被心跳的喧嚣充盈了,听?不进?旁的声?音,是以他全然没?注意自己竟被带到?了里间——鸩王的寝室。
“……”赵恪霖的掌心登时汗涔涔,不由用力攥紧了手中的药箱把手。
果然是让自己为陛下看病?陛下在此的话,那他……也在吗?
“无名氏参见皇上。”赵恪霖习惯性?颔首,但数息后反应了过来,忙改成了稽首礼。
片刻死寂后,龙床上传来鸩王跟人?耳语一般的低语:“赵御医回来了,你不起来看看?”
赵恪霖暗暗诧异于鸩王在与?何人?于床榻上说话,但鸩王并未喊他平身,他无法抬头。
鸩王垂眼看着真宿毫无睁眼迹象的面?容,一侧嘴角微提,一侧纹丝不动,但眉宇间依然戾气攒动。
“赵御医过来给?庆儿看看。”
赵恪霖听?到?“庆儿”二字时,手肘一滑,险些没?稳住身子。
他脑中竟空白?了一瞬。
思绪千回百转后,赵恪霖终究撑着膝盖缓慢起身,行至床侧,抬起目光。
他想过各种?情况,以为真宿病了,以为可能是与?鸩王有了亲密关系后受了伤……诸多再坏的境况他都想象了,却远远没?想到?……
赵恪霖的喉间彷如被人?掐住了一般,竟半晌都没?有喊出一句完整的“阿庆”。
床上躺着的人?,与?他记忆中甜甜地笑着唤他“阿霖”的那个人?,已全然联系不起来,露在外面?的皮肤竟寻不到?一处完好。
作为曾经的御医之首,这样的躯体?,这样的腐烂程度,他无需诊断也深知无力回天。
但赵恪霖仍是上前把住了真宿的手腕,指腹微微按压,竟被不知是凝固的血块还是脱落的皮肉,给?粘黏住了。
他的手当即剧烈抖颤了起来。
鸩王猛地抓过他的手,粗暴地将他指腹上的异物捻了下来,再轻柔地放回真宿手上,于腕骨落下安抚一吻,转头目光如霜刃地剜了赵恪霖一眼。
赵恪霖满目都是不能理解与?震撼,涌至眼眶的泪水被吓了回去,他不禁开口问道?:“陛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鸩王意欲将真宿揽回怀中,可惜真宿的肢体?已然僵硬,他不舍得用力掰折,只好亲自垫在真宿身后,让真宿背靠在自己胸膛上。
鸩王慢条斯理道:“庆儿中了毒,胸口被短.枪贯穿了。”
赵恪霖多希望自己眼前只是一场噩梦,可鸩王的话是那样的清晰,如鬼魅在其耳边念咒,连充耳不闻都办不到?。
“……是何人?干的。”赵恪霖别开眼,眼底涌上杀意,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