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宿眼眶瞬间?就红了,抿紧了唇。
“至于为?何现下才拿给你,是这信根本送不出去,老头子上头的人都不愿帮忙,说会给前线添乱,涉及军营机密,他们也难办。最后也就作罢。”
吴夫人回忆回忆着,眼角亦闪着泪光,“可能?有些絮叨了,不要见怪,人老了就是这样。”
真宿不敢收下,可是吴夫人适时收回了手,他只能?拿着,并且他亦不忍拒绝。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信和平安符收入袖袋,对吴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吴夫人看他收下,欣慰莞尔,随即颔首转身离开。
真宿最终环视了一周吴叔的家,然后与小墩子一并离开了。
离开前,他从侍卫手中取过一个箱子,里头放入了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俸禄和赏赐,亲自放在了吴宅的门边,派人留下远远看守,直到吴家人取走。
载小墩子的马车先行驶回了宫里,真宿原以?为?他亦会如此,岂料马车在“峰峦楼”的牌匾前停了下来。
真宿很?意外此地竟比以?往热闹,一楼大堂坐满了食客,菜肴茶汤的香气四下飘溢,说书先生拍案而起,坊间?怪谈、话本故事、城中八卦信手拈来,周围食客听得津津有味。
跑堂的小二瞅见真宿,热情地迎上来,不过一时凑得太近,被侍卫用刀柄隔开。
看来此地从表面光鲜实则行腌臜之事的销金窟,彻头彻尾地转变为?普通的茶楼了。真宿朝店小二点了下头,便被护卫引着慢慢上了顶层。
真宿甫一推开门,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将他扯进了房里,真宿扑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来了。”鸩王嗅着真宿身上沾染到的香火味道,捏着下巴,将真宿的脸抬起。
其?实真宿这双灿金眸子,有些时候会过于夺目,看着并不似深色眼眸那般沉静自然,会给人像神?明?一般的距离感,亦或是非人的压迫感。
但鸩王觉得每每看进这双眼,怎样看都看不腻,若是细观那眼瞳里的纹路,更是怎样看都看不尽,极其?神?圣又绮丽。
然而这双眼的周围却倏然红了,鸩王的衣襟被一把揪住,接着便见真宿忽地放声?痛哭。
鸩王的心登时紧缩,高高地提起。
不过转眼又落回了原处。
因鸩王想到了,真宿这是忍了一路,直到见着自己才安心地哭出来。思?及此,鸩王的心软成了一滩,心尖甚至为?此发麻。他轻揉着真宿的后脑勺,不时替真宿抚背顺顺气。
自吴多?逝去,真宿就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双目无神?,对人对事都生不起一丝情绪。
虽然乖得任其?摆布,被抱来抱去也不反抗,更衣喂饭洗漱就寝,更是都由鸩王亲自照顾。
鸩王早就注意到真宿摘下了自己送的香囊,便四处去寻,翻找半日,最后竟从真宿的袖子里摸到了。令鸩王原本颇为?恼怒的心情,霎时好转。而鸩王亦趁此机会,给真宿重新系回腰上。
果不其?然,真宿缓慢眨眼,没有抗拒,亦没有表示。
鸩王见状,又打?了全套的金器给真宿,项圈手镯脚环,给真宿一一戴上。而真宿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鸩王心底这种恶劣的独占欲与控制欲得了极大的满足,但由此生出的愉悦却没有维持多?久。只因他发现,自己想要的,并非能?在真宿的眼里映出自己的身影,而是能?被真宿主动?地看进眼里。
他所要的是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真宿。
真宿现下号啕大哭,发泄一通,着实让鸩王狠狠松了口气。
只是哭得太凶了,鸩王看着也心疼了起来,故而哄道:“不要哭太久了,对眼不好。”
鸩王用指腹给他揩掉泪水,又给他捻去鼻水。堂堂当朝帝王,做这种事儿,面上却无一丝不耐烦,甚至隐隐有些乐在其?中。
真宿没有哭很?久,悲伤退去之后,他的金眸终于重新灵动?了起来。这时鸩王亲他脸,也会嫌弃了。
“脏。”
“庆儿不脏。”鸩王笑了,故意又亲了两下脸颊。
真宿虽然能?躲闪,但又不想做大动?作,心下一恼,索性埋头到鸩王的肩上,拿鸩王的衣服擦脸。
这下想说他脏猫也说不得了,鸩王只好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