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那么危险的地方,陛下?如何能丢下?臣妾自?己去涉险?他要是……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臣妾还?怎么活啊!陛下?糊涂!他就是不为臣妾想,也该为你们小的想想啊!”颜贵妃拿帕子抹着眼泪,心下?一片怆然。
大公主也很懵,父皇几乎算是一声不吭就离开,出发前竟都不来看看她么?但母妃这般生气?,她就是想闹脾气?,也不敢这儿闹,只?好上?前安慰母妃。
有?女儿安慰,颜贵妃哭了一阵后,终于冷静下?来,然后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连忙质问下?人,“现下?那姓庆的浪蹄子在宫里何处?”
下?人迟疑了下?,沁儿就遭了一脚,下?人只?好战战兢兢道:“回娘娘,庆随侍不在宫里,跟着陛下?往崀城去了。”
“……”颜贵妃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将忍住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她摁下?气?得发抖的手,撩了撩乱了的鬓发,眸光一凛。
“战乱地,刀剑无眼……”她想象着刀剑在某人身上?刺出一个又一个血洞,不由笑了,“去将纸笔取来,本宫要写信给兄长。碧滢你先回去。”
尚膳局侍人房。
小墩子躺在了真宿以前睡的位置上?,蜷缩成一团,感受着那越离越远,近乎要丢失的真宿的所?在,眼眶隐隐盛着泪。
仿佛是要抓住那一丝他们之间仅有?的牵连,小墩子的手朝着感应的方向,一直抻着。
然而,不到一刻钟后,那感应倏然熄灭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全然没了感召的滋味。明明在以前,这样才是常态,明明入宫至今,似乎也未曾过去多久。但是他此刻就宛如被?极致的黑暗与孤寂所?包围,没有?了指引他的那一盏明灯,没有?了方向,与世界没有?了牵连。
那是他的整个世界呀……
方枕上?翘起?的细麻线逐渐被?水打湿,弯腰垂落回枕面上?,再也起?不来。
赵府内。
因皇上?离宫晚,被?紧急召集的众臣也忙活到足够晚,才得以离开。
赵千衡回到府上?时,他媳妇还?专门从?床上?起?来,给他做了夜食,而后他便与他爹在书房密谈。
赵恪霖起?夜时无意间看到嫂子还?在膳房转来转去,便知今日?略有?听闻的变故应当并非捕风捉影。是以他轻轻走到书房门外,悄然听了会儿。
赵千衡将能说的基本都说完了,再多的细节,他也无从?得知了。他虽是枢密院院事,但刚坐上?此位没多久,因而并没有?太多经验,也还?没有?多少?话语权。
他爹则是从?朝廷退了下?来的前枢密使,仅从?这些情报便多少?能看出背后的布置,遂点了点头?,似是对大儿子带回来的情报颇为满意。
而赵千衡一高兴,将目光一挪,发现了门缝外的黑影,不由话锋一转,“父亲,这陛下?竟将身边的随侍太监也一并带去边疆。您有?所?不知,今日?在那殿上?,那阉人可真是会蛊惑人心,尽挑陛下?爱听的话说,一句劝都没有?。”
赵恪霖的手微微一动,知晓自?己定是被?发现了,便欲要往回走。
然而赵千衡刻意提高声量,接下?来说出的话,让赵恪霖不禁止步了。
“年纪轻轻,资历近乎没有?,却一下?子坐上?随侍这样的位置,且听闻他耳上?戴的还?是陛下?所?赠。果真这些阉人都是一路货色,只?会媚主,一无是处。”
耳上?戴的……是指耳珰?戴耳珰的宦官,赵恪霖一下?子便想到了真宿,当日?真宿昏迷时他便注意到了对方耳上?的真珠耳珰,但是后来真宿终于醒来,他太激动了,就没顾得上?过问……那耳珰竟是陛下?所?赠?不对,真宿何时当上?了随侍?还?跟去了边疆那么危险的地方?!
赵恪霖轻按住了墙,才稳住了身形,然后徒留下?颓唐的背影,消失在了廊下?。
十数架马车从?夜雾中冲出,数百名禁卫军骑着高头?大马护在周围,城外的整条官道似乎都在震颤,两侧林间月影婆娑,被?惊起?的鸟雀不知几何。
坐在车内的真宿,被?马车的颠簸弄得面上?没了表情。
他们坐的并非符合帝王出行礼制的车舆,而是轻装马车,既不豪华也不避震,但胜在速度足够快,不出意外,三日?便可赶到崀城外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