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指一算,再寻来这种专攻神智的精神类毒药三四剂,便能彻底破除他紫府的禁制。
而一旦破除了,他的天阶乾坤袋里的法宝丹药符箓经书等物,就能重见天日,若是对上还没吸走他法力的魔头,也有一敌之力。
啧,也不知魔头现下变得有多强了。
真宿抿了抿唇,不再深想,转而观察自己体内的情况。这“秘五石散”毒性太烈,残留却太少,无法按照原计划,拿去堵塞顶窍与周天,只好退而求其次,真宿拿去堵住了鲜少用得上的嗅觉与味觉。
翌日。
真宿去与总|理太监报备了自己毁坏的床铺,然后便回到备菜区,打上来澄净的井水,坐在小木凳上洗菜。
他来得晚,其余侍人都淘洗了好几轮,换到别处做事去了,是以真宿无须遮掩,二指入水,水面急剧荡开一圈覆一圈的涟漪,须臾间,泥污往下沉降,卵菌往上漂浮,茎叶不论粗的细的,尽皆完好无损,有层叠疏松结构的,剥开一瞧,也是干净之极。
过多一遍清水后,真宿便将菜蔬分门别类放进各式簸箕,再交给专门的侍人,由他们端进膳房。
御膳房内。
一御厨从簸箕里取出一把千金菜和芫荽,“这菜……是换了供应?这几天有几样的品相,都瞧着比往常要好上不少。”
“没换啊,吴叔。”旁边的帮厨如是说道。
“……是吗。”御厨吴叔往外头瞥了眼,没看着什么,便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儿。
到了下午,吴叔到了备菜区溜达,特意站了会儿,打量着过往去交刚洗好的菜的人。
他目光一一掠过,没发现菜品相特别好的,面上难掩失望。
直到有个侍人打扮的少年,手捧一木盆的松茸与竹荪,那竹荪如裙如网,米白细腻,不见一丝异色,不见半点残缺,至于松茸,平日得靠改刀才能变得洁白的柄部,此时却不可思议的仅存几条即不可见的浅淡竖痕,叫吴叔这御厨也忍不住想拍大腿称赞上一番:这等好颜色!
等少年走近,吴叔才察觉,这少年人,才是真的好颜色!
最常见的深衣墨发,却长着一副珠容宝相,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莫不是家道中落,被送进了宫里当阉人了?好生可怜。
吴叔的眼中带着赤.裸裸的怜悯,看得真宿一脸不解。
真宿将洗好的蘑菇都交出去后,正欲转身走人,身后霍然传来喊声,“哎,那边那个侍童,请留步!”
真宿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回身作揖,“小的见过大人,大人请说。”
吴叔莫名紧张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问道:“要不要来替我试菜?”
“?”他才刚封住了自己的嗅觉与味觉。
吴叔见真宿沉默,以为他有什么顾虑,连忙补充道:“咳嗯,我在到处寻口味不一的人,只是作个参考,你到时吃了,觉得好坏直说便是,无须担什么责。”
对方态度这般好,真宿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说词,遂颔首应下,跟着吴叔进了御膳房。
不一时,吴叔给他在角落里支了小桌子和矮凳,端了一小碟爆炒凤舌,两个蟹黄兜子,一碗绿茵茵的翠缕冷淘。
真宿虽然闻不着香味,但肉眼看,便觉得十分精致丰盛,令人食欲大增。霎时颇为可惜,自己等会儿尝不着味道,算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一顿。
禾花雀舌散发着极具火候的镬气,炒出来的酱色覆在表面,焦香浓郁。蟹黄兜子宛如倒扣的元宝,透过绿豆粉皮能清晰瞧着里头的蟹黄,诱人至极。最后那用槐叶做的面团切出来的翠绿冷面,更是冒着丝丝凉气,清爽雅致。
真宿每下一次筷子,都稳快如风,每一口,都没怎么细嚼就咽下了。
吴叔眼里尽是心疼,这么点菜肴,小儿吃相虽克制,但显然还是异常急切的,大约是许久没吃到这样的菜了。下回他得多拿点,给这小儿喂得白白胖胖的。
真宿不知吴叔脑补了些什么,见他对着自己憨笑,也回了个笑。
“好吃不?”吴叔问。
真宿点头,“都很好吃。”
吴叔问了真宿名字后,捏着自己腕儿道,“何时需要试菜,我就喊小庆子你来。”
“……”真宿内心略微艰涩,面上礼貌道谢。
吴叔越看真宿越是心喜,没忍住哈哈大笑,大掌揉了揉真宿头上的软帽。
夜里,漪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