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马场,而非东马场。
“……请问主事大人,这西马场是何样的?”真宿耐着性子问道。
“跟东马场大差不差哩。”巢主事皮笑肉不笑道。
真宿沉默了,自知还是入了套,不禁闭了闭眼。
要真是大差不差,前头介绍御马监的时候,会一句不提?不过听上去应当比东马场要偏,兴许更方便他苟一段时间。
行,西马场就西马场罢。
待真宿和殷公公一离开,全程在屏风后偷听的另一主事,便上前来八卦。
“巢爷,那侍童不是潘大人的人吗?”那人问。
“这宫闱,有几个不算是潘大人的人呢?他可是尚仪局掌印,五监十局之中,就数这尚仪局最大,掌宦官任命,全部侍人宦官都能算是他的人。”巢主事嘴角仍旧上扬,但笑意不达眼底,语中尽显讽意,“既然都属他的人,那这里头,当然还得分个三六九等了。”
另一个主事姓单,道:“还是巢爷看得通透,受教了。”
巢主事摆了摆手,“像前些天进宫的那个,那才是正儿八经敬过茶的,要巴结,得先挑对人。”
“不过这小庆子长得是真带劲呐!”单主事又将话头拐回来说道。
巢主事的笑登时挂不住了,脸色沉郁发黑,单主事偷觑了他两眼之后,赶忙改口道:“但远远比不上林公公,还是林公公好看得多!”
闻言,巢主事脸色稍霁,嘲讽道,“长那副样貌又如何?不叫贵人觑见,一切都是虚妄罢了。”
西马场,一个圣眷不可能会降临的地方,在那只能跟牲畜打交道,一年到头,连外人都见不着几回。并且西马场未设管事一职,意味着压根没有上官,没有上官便不能被上官提携,晋升之路,从最开始就是断的。
单主事附和笑笑,“那对他无疑是个‘好’去处,还是巢爷想得周到。”
“哼嗯。”
西马场。
真宿有想象过这里会是怎么样的,他原以为就是养着些年老体弱的马儿,然而到地一看,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这虽叫做马场,却瞧不见一匹马,反倒是瞧见了通体玉白的小象、不知名的大型鸟雀、白面猿猴,甚至还有猞猁和钱豹子等等。
物种之奇异与丰富,超过了真宿的想象。
不过它们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大多无精打采的,瘫在笼子里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好些瘦得皮包骨似的,也就白象还算圆润。
而西马场的侍人,也一样没好到哪儿去,个个深衣褴褛,面色麻木,慢举慢动。
真宿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该让谁来给他分配活儿,但解了真宿的另一个惑,告诉了他,此处为何养了这些个猛禽野兽。
“啊,这些啊,那都是地方进贡过来的,或是邻国赠物。你瞧见那边檐下的雀儿没,那是传信用的飞鸽,除此之外,还有贵人的宠物。”
真宿托着下巴,思忖这里面当真有贵人的宠物?养得这样糟糕,不会被问责么。
老侍人似乎猜到了真宿所想,又补充道,“暂时也只有大公主有养宠,就在后头的羊舍里。”
有人却驳道,“圣上也有养宠,不过没养在这儿,听闻圣上为它修了座殿宇,专门养在那里头呢。”
真宿神色平平,显然对此没什么兴致,没再掺和聊天。而当他正欲再去找活儿的时候,忽地有人从后头朝他跑了过来,将他喊住,“诶诶,别走!我这儿有个活儿可以给你!”
……
蝉休之时。
一个鬼祟的身影,熟门熟路地摸黑推开了羊舍的门,回身对后头的人道,“主子,奴家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的。”
“嗯。”旋即一颗夜明珠在羊舍里亮起,微微照亮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着的白绵羊羔子。
被称作主子的少年面上逐渐染上诡异的红晕,命令道:“帮我抓着碧滢。”
“是。”侍人用布带缠住了绵羊的吻部,然后两手狠狠揪住羊角,强硬地将羊羔拖到了少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