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绒的幕布刚拉开,几个武生正在翻着跟头试台子,腾起一阵薄薄的尘土,他也真想上去亮一亮本事。可试着轻轻一提气,却只挤出一丝喑哑的颤音。
二楼栏杆硌得他小臂生疼,似是提醒他记着师父的话,“这碗开口饭,祖师爷没赏,挣命也吃不上。”
越想气儿越是不顺,便存心和这人硬顶。
“园子大小有什么要紧,春和楼连园子都是他的。”
话音未落,腕子便被人一把扣住,整个人被拽着跌进对方怀里,鼻尖撞上挺括的黑缎马甲,龙涎香混着雪茄味儿劈头盖脸笼下来。
“小东西,闹什么脾气?”这人戴着翡翠扳指的拇指碾过他下唇。
玉芙扭着身体挣动,丫头伙计又进来奉酒奉菜,他按下慌乱,难堪地别开脸,直直站着,就这么被周沉璧的两臂箍在栏杆处看着一楼,小臂倒是不再硌着了,可后腰却一直抵着什么硬物。
“别动。”这人朝他耳后喷气,“扇子柄。”
不一会儿,一桌子酒饭就上齐了。
台下开始锣鼓喧天。
周沉璧扯着玉芙,头埋在人的颈侧嗅着,然后又非得缠着人,踉跄着,俩人一齐跌进包厢里的花撒垫紫檀椅上。
“先吃饭。”他如意了,就这么把人抱在怀里。
玉芙身体被他箍着,腹诽这又是哪一出“柔情蜜意”,嘴上却是乖顺一声,“周公子。”
这人以为他是不好夹菜,就着这个姿势斟了杯花雕,也不放人,“就这么吃。”
外出公务几日,周沉璧正是惦记着他,如今见了人,心情一片大好。
三口两口后,玉芙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了,又乱动起来。
“吃饱了?”那人低声道,“小东西今天不老实。”
长腿一个发力,换了个姿势,让人跨坐在自己身上。
玉芙月白的绸裤被蹭得凌乱,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慌乱间踢翻了矮凳。
“坐稳了。”温热的唇贴上耳垂,话却冷得像是命令。
玉芙扶着人肩膀,坐好,雪肤已然泛起薄红。
颊边正抵着那人的眼镜,链子垂下来,凉硬的金属贴着烫脸,激得一阵战栗。
周沉璧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摘下,放好。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直直扫过去,玉芙轻颤了一下。
他一手环住人抖着的腰肢,一手就着这个姿势又斟了杯酒。
台下正是一出《游龙戏凤》,唱到“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
“好好听听,这角儿是怎么唱的。”气息喷在耳后,周沉璧手掌顺着腰线往下,细细描摹。
玉芙仍是发颤,一楼的腔都听不真切,想躲,想逃。
“听得了么?”
“…”玉芙缩着脖子躲闪着,紧抿着唇。
“嗯?”耳边呼吸变得滞重。
“相逢…好似初相识…”他终是开了口。
“初相识。”
只这三个字便让玉芙晕了头脑,软了骨头。
也不想着去躲,去逃了。
二人一起跟着台上的调儿轻哼。
一个忘了自己是老斗,一个忘了自己艺途多舛。俩人嗓音出奇和谐,带着点甜腻,尾音又一齐颤得不成调。
“这才是酒入愁肠,人易醉——”
玉芙摸到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朦胧间看见对方凑近,他便闭起眼睛,感受对方的舌尖从唇角开始,沿着酒痕一路舔舐,温热的舌卷走唇齿间最后一点儿酒液。
他又微微倾身,把锁骨送到人眼前,他知道那人最是贪恋这处凹陷。
果然,微凉的唇就覆了上来,然后是齿尖的触感,力道太狠,他不由地惊喘一声。
“嘘。”这人又堵上他的嘴。
台下正唱到“人生在世如春梦”。
如梦!怕…怕是梦幻泡影!
周沉璧又递过来一杯酒抵在他唇边,玉芙眼尾泛红地摇头,不肯再喝了。
可他却不依,非要他喝。
旁的戏子,要想灌下去酒,一身风月场上的本领总要亮出来几分,不论是给点彩头,还是说些体己的话。
可玉芙呢,这人如常强势,高高在上,只勾勾平常没有表情的嘴角,他就一点都招架不住了。
酒一杯杯递来,他仰头喝掉或是佯装撒娇先不喝,讨着受罪似的,把热气吐在那抚在自己脸颊的手心,那人就让他痒,让他笑。
再后来,二人头凑着头,杯中的酒,一滴一滴分着喝。
没喝掉的,就顺着锁骨流进衣襟,被一根修长手指追着抹开,在芙蓉肌上拖出亮痕,未曾干涸,就又被舌尖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