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大概是嫌我唱了粉戏,又不肯和他那样…”柏青突然伏身干咳。
玉芙赶忙把人扶起来,给他抚背顺气儿。
“对了师哥。”柏青挣起来,歪靠在他怀里,又想起一问,“我为什么叫结香?”
“我是芙蓉,你是丁香呀。”玉芙用帕子给他沾沾嘴角,一刮他鼻尖,轻笑道。
“是了!师哥!”柏青白着一张小脸,笑眼弯弯,“你艳,我素!你是丽娘,我就给你配春香,你是莺莺,我就是红娘。”柏青又撑着躺回被子,轻轻道,“今天有人说我名字好!”
“名字好?”玉芙的眼眸突然暗了下来。
也曾有人说他的名字好,说他哪儿哪儿都好…
“咱们的名儿,都不是由我们自己的,我的本名是什么,我都要忘记了…这名儿也就是供人玩儿的!”
“可你就是芙蓉,谁都没有你艳,你的名儿就是好!我的也好!我的名字还能作诗呢!”柏青才不听他的,在被子里自顾自的开心着。
“好了,你的名儿好,快好好歇着。”
玉芙安慰他两句,也起了什么心思似的,帮人掖好被子,又偷偷摸摸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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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第17章
这日,顾焕章要早早赶去顾府,顾老爷子要承宴方氏一家。
方氏此间正借各类宴席笼络汉商财力,填补窟窿,同时又来暗中敲打各家,勿叛己投满。
这宴会必是不好应付,老顾便连夜密信儿子们回府一起商议应对。
可顾焕章不喜早起,金宝便早早进人卧室拉窗帘,故意弄起些动静。
见人晃晃悠悠起身,又把咖啡直直塞过去,可这人仍是一副迷迷瞪瞪。
“爷,我打问了结香,他挨打的事儿。”金宝使了点小计策,凑过去,声音不大不小。
顾焕章果然抬眼。
“那天应酬的有一个叫方军门,可结香也不知道这人姓名。”金宝又道。
“方军门?他怎会对伶人下手?这方军门的浑名倒叫开了,”顾焕章啜了口咖啡,呆呆道。
“可结香的一身伤总没假!就是这姓方的!”金宝接过主子的话头,“这人有个顶厉害的爹,现今,谁不知道这方氏!”
金宝在这京城地界儿混了个遍,坊间的事情他门儿清。
“这‘军门’的爹正与日本交涉,号称是为咱们华商发声,可这儿子却关起门来和日犬沆瀣一气,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不避嫌!”金宝嘴皮子叭叭道,直提醒着主子今儿的行程。
顾焕章点点头,清醒了不少,他对金宝道,“我找人带你去西直门和德胜门几处铺子露个脸,晚上大可和各路伙计聚聚,你尽管请客,找老孟支取银钱就是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顾焕章果然是个有魄力的。
几日间,他已然带着金宝四处应酬,处理要事也不避着他,只求他能早日掌握这各中路子,替自己分忧。
忙碌过后,顾焕章出了书房,竟又鬼使神差拐去了客房。
一进房门,很大一股中药味道,想起那人的伤,他对方氏一家又多出几分怨念。
房间很干净,床铺也整整齐齐,可被子却没有铺在床上。
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被子也放在上面,摞得高高的,靠着墙。
顾焕章勾了勾嘴角,那样软而蓬松的被子竟能叠的这样方正。他又四处扫了几眼,这才啪嗒一声关上房门,张罗着去顾府了。
柏青身子骨一好些便偷偷溜出来,他一路换着洋人跟,东躲西藏的,竟真让他找到了使馆区。
远远的,那栋小白楼干净耀眼。
他抿了抿嘴,很得意自己的机灵。
可刚要走近,就被几人往外搡了几下,“别处要饭去!”
柏青缩了缩脖子,心道,我怎么能是要饭的呢,可他甫一靠近就又被呵走。
柏青委屈地红了红眼眶,只好远远地盯了几眼白楼,又溜边儿鱼似的,顺着一路墙根儿回去椿树胡同了。
顾焕章到了顾府,他先是差人将西洋自鸣钟摆于显眼处,以示中西合璧,又拟着宾客名单,陪客仅几位知根知底的,更要避请满族官员,防耳目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