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好,正赶上松哥寻觅亲事,不要彩礼。三月二十八,我请刘婶子作媒提亲,可松哥却?因我年纪尚小不肯点?头。”
“见不要钱的夫郎无望,我爹气极,提着烧火棍子将我打到吐血,是松哥闯进门领我回家。”
不等他话音落,卫夏莲尖声厉喝:“小犊子你满嘴喷粪!见你老汉不在往他身上泼脏水!”
“你搁陈郎中那看诊可都被人瞧见了!要不是裴家打的,他会烂好心花这冤枉银子给你治病?!”
卫夏莲状似伥鬼,每每想起分家那日裴松戳她脊梁骨、秦既白咒骂她就?怨恨,因此一听?说裴家连夜背秦既白去瞧郎中,心头好个快慰。
裴家穷得叮当响,破土房烂门户,连肉都吃不上,咋会好心掏银子给秦既白看病?就?算裴松肯,另俩小的定也不同意。
那必得是几人起了龃龉,裴家怕惹上人命官司,这才去看的。
她信誓旦旦又小心翼翼地编排,提心吊胆了小半月都没见裴家人打上门,便将这瞎话笃定做了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秦既白嗤笑一声,是啊,连他亲爹都嫌浪费银子,可裴家人却?没有。
他伸手解下腰间的麻绳子,敞开衣襟,将从不愿与人提及的新伤、旧伤全然暴露在外,他犹嫌不够,自毁般将衣裳脱下,背过身去。
一副少?年人的骨架,终于在小半月的汤药将养和饱食里初见了汉子的规模。
肩背单薄却?宽阔,一把窄腰蓄着力气。
可那青白的皮肤上,却?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疤,一道?一道?多如繁盛的枝条,叫人忍不住心口抽紧。
可明眼人一下便能看出,旧伤已久,绝不会是这短短半月打出来的。
不是裴家。
第28章入赘裴家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大?家伙多是听闻秦家薄待大?儿子,却不想竟将他打成这样。
有?阿嬷直拍大?腿:“你自己也是做娘的,咋忍心看他伤成这样!”
“她咋不忍心?就是她从中?挑拨,卫氏亲口说白小?子吃得多、瞧病贵,可转脸却使?银子供小?儿子念书。”
“是嘞,成日里说自己辛辛苦苦养大?了秦大?郎,我还以为多好心,谁知道两?副嘴脸。”
有?些知道内情?的,跟着落井下石:“这卫氏惦记着屋头,高门阔院儿的,生怕秦大?郎成亲分了去!”
“杀千刀哎!秦既白也是秦家人,合该有?他一份。”
……
卫夏莲一脸惊愕,实在百口莫辩,往日那些牢骚、怨愤皆出自她口,她站在门前、村口的叫骂,而今铁证如山般将她钉死在墙头。
可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这个养不熟的闷货秦既白,怎么?忽然变得这般锋利。
不、不是……其实分家那回便瞧得出来,只要有?关裴家的事儿,他便倔得如同蠢驴,拿命护着!
秦既白重新披上衣衫,他喉结微滚,哑声道:“那夜我高烧难行,是裴家人连夜背我去看的郎中?。”
卫夏莲恨得咬牙切齿,厉声痛骂:“你放屁、你放屁!裴家吃饱了撑的烂好心给你瞧病?!”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陈郎中?。”秦既白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我若扯谎,不得好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争辩。周遭一片窃窃私语声,相熟的脸孔上满是嘲讽和鄙夷。
卫夏莲觉得颜面扫地?,眼底泛起血色,整个人如猖如獗即将癫狂,她指向?秦既白嘶声吼起来:“你个王八羔子!到底要干啥!要干啥!”
秦既白面无表情?:“既来讨个说法,也来还个清白。”
他伸手进衣内,窸窸窣窣声间,将个四方纸片子拿了出来,轻轻展开。
这是分家那日卫夏莲请里正?做主,逼着秦既白按过手印的阄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秦既白没读过书,只识得几个常用?的字,并不能将这阄书完整读下来,他捏住纸张边沿,拿给乡亲们看,那上头的指头印子还泛着鲜亮的红。
片晌过,他沉声开了口:“我秦既白与秦家已无瓜葛,日后?若非生死,再无往来。”
他垂下眸子,将阄书按照原先的纹路叠好,收进衣中?:“四月二十六,我与裴松新婚之喜,我秦既白自愿入赘裴家。”
话音落地?,在场一片哗然,就连裴榕、裴椿和林家的两?个都瞪圆了眼。
汉子入赘?还是好手好脚、长相颇俊的年?轻汉子,就不提这些,秦家猎户,秦既白打猎年?头虽短,可手上也有?功夫,就入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