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椿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抬胳膊肘赶人:“快洗把脸出门吧。”
“这还没吃饭呢。”
“没做你俩的份儿。”
裴松这才仔细瞧去案板上的面片,可不咋的,这分量确实没算他和秦既白的,他讷讷道:“真生我气啊?饭都不做我份了。”
“我是那小气吧啦的人?”裴椿抬手撒了把干面粉,“闹街啥吃食都有,二哥叫你也和旁的哥儿、姑娘似地吃一碗小面、豆花儿,再来两个豆沙饼子。”
“我不吃,那东西有啥好的。”裴松怕费钱,眼下用银子地方多,买药、做席面、裁新衣,全是大头,他能省点儿是点儿。
裴椿早猜到他是这想法了,抬着下巴颏往放碗碟的架子上点了点,只见上头放着个钱袋子。
裴松皱紧眉:“这是做啥?”
家里他管钱,虽然手不紧,也没催着弟妹交家用,可前阵子听说他嫁不出去,俩小的就把攒的银钱凑整全塞到他这来了,他推回去,却又放到了他床铺上。
他没想着动,便压到了箱底,就连这几日的花销也是可着自己的那份来,拢共二两多银子并一把钗,银子全兑作铜子抠搜着使,可也花得所剩无几。
“知道你舍不得花钱,二哥出得多些,我出了五文,叫你俩外头吃。”
裴松喉间哽咽,声音发起颤:“哥不要,哥有钱呢。”
“哎呀我手上都是面,不好给你,你自己拿嘛。”
裴松没拿,逃似地转身去打水洗脸,临到墙边拿盆时,见裴椿没瞧他,伸手揉了把泛酸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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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怕人不要
灶膛里火苗噼啪跳动,锅里水沸,噗噗作响。
裴椿将面条下进滚水里,用铲子顺着锅壁轻轻搅动了下,面条还得煮上一会儿,她盖上锅盖,到院里喊裴榕起来洗脸。
这会子,裴松正洗漱好,缸水有点冰,倒让人清醒,眼瞧着时辰差不离,得喊秦既白起来了。
轻轻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向来不贪睡的汉子这会儿还窝在床里,整个人挺尸似地仰躺着。
裴松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地凑过来,伸手摸他的额头:“咋了?不舒服了?”
秦既白双颊绯色,整个人透着股餍足后的慵懒,他一早听见房门开阖的动静,也知道裴松走近前了,浑身绷得死紧,眼皮都没敢睁开。
那只有些糙的手又要顺着衽口钻进来,他忙自被里抽出手,将裴松按住了:“就起了。”
裴松顿了顿:“要是不舒坦就和哥说,咱过两日去就是。”
秦既白忙坐起身,可仍用被子掩着腰,见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抿了抿唇:“松哥我穿衣裳。”
裴松沉默半晌,想着之前虽未明说过,可汉子换衣裳从不避讳,毕竟连药都是他给上的,要看的早都看过了,没啥好遮掩。
可听秦既白这般点明说了,裴松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孩子大了有心思了,裴榕裴椿都是这样,小那会儿光着屁股要他抱,长大了就不乐意了。
裴松有点伤感,可还是顺了他的心意躲开了,他进到布帘子那头,装模作样去铺床。
秦既白小心看了一会儿,薄薄的一张帘子,透过光能看见裴松俯身忙碌的背影,他沉沉呼出一息,自被里将一团皱皱巴巴的亵裤扔了出来,忙又提心吊胆地穿衣裳。
天气愈发炎热,春时的长衫穿着发闷,秦既白便换作了夏季的麻布半袖衫,下着一条靛青合裆裤,也不知穿了几多年头,打满了补丁不说,还短了一小截,露出脚踝。
他边系腰带,边轻声说:“松哥我好了,你能帮我吗?”
裴松应了一声,放下了手边的薄被,秦既白这意思是想叫他竖发。
自打汉子进裴家门,也小半月的光景,前几日他伤重便不说了,偏是现下头不晕眼不花,却还是不愿意自己绑头发。
要说手脚粗笨做不好便罢了,可秦既白指头细得姑娘似的,编筐时灵巧又立落,可偏是不肯侍弄头发。
竖冠不会,梳头总成吧,裴椿五岁就能给自己梳通顺了,可秦既白就两手一摊只等着裴松来。
裴松心里清明,他这是想叫他多管管他、多疼疼他,他不像裴椿似的会撒娇,一点儿笨拙的小心思也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