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似卿看他侧来的尺度堪堪好,不远不近,也就没避开,一样低声说话。
“是熟练,但他打算盘算的账目不对,心不在焉的。”
“是不是真掌柜也不重要了,他的心里盘算的就不是正经买卖。”
做生意的,算错账,那是万万不能的。
蒋晦:“你偷他账本了?”
言似卿:“.....”
蒋晦自然是开玩笑的,也知道言似卿只看人家打算盘的动作就能在心里默算其算术细节,衡量对错,是真的厉害。
他嘴上玩笑,眼里却满是光亮。
这样的眼神,她遭遇不多,所以更明显了,无法忽视。
言似卿低头喝水,“表哥不如怀疑我其实算错了。”
蒋晦:“不会。”
也不知是说他不怀疑,还是坚定她不会错。
但这般信任,可比许稠这些跟了她许多年的心腹都坚定。
言似卿一时惊讶,但眉目也舒展了一些。
为人肯定能力,到底是一件悦人之事。
不过人家又慢吞吞来了一句,“我这人,素来以最坏的打算去恶意编排别人。”
是人话么?
此时言似卿跟蒋晦他们都听到了二楼的脚步声,还有“梆梆梆”的敲门声。
那姓陈的公子哥儿又去骚扰人家拂夷姑娘了。
声音大,肆无忌惮。
言似卿无意介入他人之事,当没听到,只轻声回蒋晦:“那还是表哥会偷一些。”
偷窥监视不在话下,她要是没亲身遭遇,都不晓得这位可以一晚上趴在自家屋顶亲自埋伏敌人。
这人的手就大大咧咧横搭在她这边一侧。
伤疤结痂,反而是蚊子咬肿挠后的痕迹更难痊愈。
这人就让它这么长期累痕着,似乎还反复挠了。
听说蒋氏皇族起源于江南古陵大贵族,玄色非凡,男女英美不计其数,不负贵族之美。
这就是医者所言的体质之差吧。
其实这人沙场多年,又日常习武,怎么也能变黑了,应当天生皮肤白,时日一长,到湿润之地一样能恢复,所以才让这样的痕迹分外明显。
明显到他每次一伸出手,她就能想到行路路上这人偶尔碎嘴:“你府里的蚊子伤了本世子,内伤颇重,你不管管?”。
言似卿心里别扭,移开目光,当没看见。
蒋晦再次揉了下手背,语气不详,道:“嗯,那确实,我什么都能偷。”
本也没什么,但他看着她。
言似卿再次沉默,蒋晦揉了下鼻子,有点心虚,也安静了,顾自也低头喝水。
其实两人刚刚低声细语,也算坦荡,毕竟这里全敞,人人一览无余,只是两人私聊的言语,远一些的人听不见而已。
何况内外嘈杂,压过了私语声。
但隔壁桌的若钦却觉得古怪——偷什么?怎么觉得俩主子像偷情。
那骨子隐晦避让,眼神回避,又不得不低声来回,偶尔停顿静谧.....明明没什么,还是觉得不太清白。
主要是这世子爷看少夫人的眼神不对。
哪哪都不对。
那王麻子的错认其实情有可原。
可仔细一瞧吧,眼神这种事能怎么说?
夫人长得也让人心神荡漾,少有能轻易移目的。
那就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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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似卿也没法说,人在屋檐下,完全无法斥责蒋晦这年少她几岁的儿郎检点一些。
好在,蒋晦每次一回神,又冷漠克制了,隐隐还带着几分后悔,一副自持傲矜的摸样,以正经口吻问她:“好在这次有你事先察觉,我们才能提前做准备,接下来就得小心一些了,表弟可愿听我安排?”
言似卿将这人反复矛盾的反应一概看入眼底,回:“自然,就是不知道等下是不是要克制饮食?可能不如让吃食送上房间,我们才好做伪装,现在就在大厅,不好装,总不能真吃,万一有毒呢?若是试毒,是不是又太刻意了?”
蒋晦:“林黯乃武将,若提前抵达着,拿下了这驿站上下,一定能猜到我们一行谨慎小心,提防着吃食等物,而且吃食试毒是我一贯的作风,并不奇怪。”
也对,他们知林黯的底子,林黯又怎会不知蒋晦的出身,后者也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岂会不小心,所以吃食上得手的可能性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