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贵人,若有差遣再招呼啊。”
李茶主不敢叨扰,正要走。
桌面手指叩声,郎君忽开口:“东家,对面那林子里是何情况?可是有往生丧葬之事?”
民间生葬多不讲究,因地制宜,别地更惨烈的也屡屡可见,他也不算被惊到,只是雁城富庶,民生不错,当地也算太平,也会这样?
李茶主闻声也朝对岸看去,心里惊讶这位郎君看着清贵孤冷,原来谈事起来也有几分温和客气。
“贵人好眼力,那边确实有一些事,但离着有些远,风水也没碍着,我便没太在意,可是冲撞您了?”
他没直接回答,有些避讳,想要囫囵过去。
“不至于,就是好奇,毕竟雁城富庶,我初来经营生意,多了解贵地,好过无头苍蝇一样乱碰事,倒是怕冲撞了贵地。”
这郎君一笑,原本孤寡傲性因着出挑的笑颜淡化了许多,无端显得少年气,白杨清雅似的。
李茶主一听是年少担事经营的有钱少爷,还如此客气敦厚,心里愧疚了,一屁股坐下来小声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那边有些田地佃租之争....我们这好多地儿是沈家的,沈家您定然知晓吧。”
郎君垂眼,手指端了茶杯,少酌,略笑:“是有耳闻,仁善之家,祖上曾有功名,后没落些许,又出了个英伟少郎君,从军且卓有功绩,可惜为国捐躯,十分可惜。”
“仿佛是叫沈藏玉?”
可不就是么,太可惜了。
李茶主也忍不住附和,谈及自己与之也算认识,毕竟郊区开茶肆的。
温润如玉,年少有为,撑门户而待人仁义,夫妻恩爱什么的。
郎君瞥眼,身边青年立刻搭话询问,“夫妻?竟已成婚了?那般年少.....”
“沈少郎君当年十七已娶妻,在我们这其实也不算小,大抵诸位来自大城,不太习惯.....不过听说当年跟沈少夫人也是两家世交,长辈们视为佳偶,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可算佳话,那少郎君生怕有变,早早提亲.....年纪到了也就成了,素来情深恩爱。”
“可惜了....”
这就又开始可惜了,青年打断他的话,问了后来的事,以及对岸那野林白幡。
跟沈家是何干系?
那沈少郎君都死了五年了,沈家当年就少人而青黄不接,全靠上下两代主母前后接力担事,佃户之事就是跟当家人相关咯?
也就是跟那位少夫人有关。
李茶主迟疑了下,才继续压着声音明说,“其实就是那些庄头不知为何胆边生翅,竟想欺辱沈夫人一介女子,谎报灾情作假账本,听说还欺辱佃户们,为非作歹,被沈夫人查出,如今似要处置。”
“但庄头们背后盘根错节,少不得有一些沈家一些旁亲故旧搭边,一时不好处置....也才僵持一些时日,未曾想中间几个佃户忽然离奇死亡,还连夜处理尸身扔进那野林子,佃户亲人也莫名拿着钱销账远走,这死无对证的,连官府都没法立案.....”
“我们都猜沈家肯定是出了一些事,要么就是沈夫人母族徐家出了差错,那边好歹也是官家.....若非如此,这些人怎敢乱来?早些年,他们也曾想霸占沈家家产,被修理后消停很多年,如今又如此。”
“莫不是又有什么恶贼觊觎沈夫人?”
“真是可恶啊。”
此前遮遮掩掩,一开话茬子反而藏不住,絮絮叨叨往外蹦。
俩青年听着皱眉,下意识看向郎君。
郎君缄默,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突兀听到几个书生声调喧闹了几分,偏头看去,原是对岸来人,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窃窃私语。
那边确实有车马停靠野林边。
带着几个护卫。
显不是寻常人家,大户,有根基,但带着的人也不算多。
马车下来两个丫鬟。
郎君抬手,手腕撑着下颚,从容品下等青茶,不似那些读书人躁动,眼帘一撩,傲意散漫。
不过,不经意间瞧见马车又下来一纤长裙影,比那丫鬟高了不少,侧身背对着。
风来,袖摆荡漾,青丝如瀑....那女子一手轻抬,手指揽了曳动一缕青丝,偏头跟边上的护卫说了话。
隔着老远,未见其人便可观若影,已让人臆想其风华卓色。
偏偏以为要看清其面目时,她提足而走,就这么被身边高大马匹遮影。
她入了那可怖的野林。
看不见了。
茶肆这边人人都在传那位沈夫人并未打算不了了之,是要为人讨回公道的,所以要查尸骨。
听说当地有名的老仵作都被其请去了。
那林中尸骨怕是已被收敛....
“是那沈家少夫人?”
“事要大咯。”
“你们雁城这沈夫人,我在外地也算听说一些,也算年轻,又是女子,真能处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