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是被劈柴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只是因为他睡得这个屋子,窗户被灶屋挡了大半,没有什么阳光透进来。
看?着半边窗子露出的日头和蓝天?,林云峰兀自?迷瞪了会儿。
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四?下看?了看?,瞧见地上铺着的干草,这才回过?神来,另一边原本?睡着容焱的地方,早就空了。
他一骨碌坐起来,又醒了会儿神,正准备起身出去,大黄带着大黑跑进来,大黑身后还跟着一串小鸭子。
见他醒了,大黄迅速转身又跑了出去。
大黑和小鸭子们?也紧急刹车往外跑,林云峰:“?”
疑惑不解时?,外头传来大黄一声清晰的“嗷~”。
禾甜正拿着剁骨刀劈竹子,竹子她特意截取的一尺长左右,一头堵着,一头留空,放入长长的棉线后,棉线要长过?竹筒,耷拉在外头固定好,把昨天?煮好冷却的乌桕籽液上面凝结的一层白灰色的蜡放到小锅里加热融化后,倒进竹筒里,放置一旁继续冷却。
林云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禾甜已经快弄完了。
看?到她在做的事,他一脸新奇凑过?来:“这是在做什么?”
话落,就开始打量挨着墙根排排坐的竹筒们?,最先倒入蜡汁的竹筒已经稍稍凝固,再看?外头放着的棉线,林云峰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即就认了出来:“你在做蜡烛?”
话落,他又道:“原来蜡烛是这样做的!”
他都不知道呢。
禾甜抬头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林云峰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我家又不做蜡烛生意。”
禾甜转眸看?向又在默默捣乌桕籽的容焱。
哪怕她没开口,容焱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拿起树枝在地上写:“我在书上看?到过?制作?工艺。”
之?前说了,他家是江南一带贩丝的,按理,也不应该会做蜡烛。
禾甜也没有怀疑,她只是觉得容焱有点太?全?能了。
林云峰看?了看?没说话,只是瞥过?去一眼的禾甜,又看?了看?容焱在地上写的字,心道这两人好默契啊,禾甜不是说,才把他捡回家没几天?么?就这么默契了?
很快这个疑问就被压下,他凑到容焱身边:“什么书?我也买来看?看?。”
居然还记载这些?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容焱看?他一眼,没理他。
林云峰:“……”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对于自?己近乎无礼的傲慢。
“你瞧不起人是不是?”林云峰有些?不服气:“我又不是不学无术之?流!”
容焱跟没听见一样,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林云峰更加恼火,这个人白长了这样一张脸,怎么这么刻薄。
他就没见过?这么刻薄的人!
还很傲慢!
一个傲慢又刻薄无礼的人!
他一定很不讨喜!
“都日上三竿了,你不饿啊?”禾甜瞧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容焱,再看?气鼓鼓的林云峰,觉得很有意思。
她都没发现,容焱这么会气人呢。
防止大客户被气到,再也不找她,禾甜还是给林云峰搭了个台阶。
林云峰马上顺着台阶下来了:“哦哦,饿啊,我现在好饿,我觉得我能吃下一头牛。”
禾甜指了指屋里:“锅里给你留了饭,你自?己去端。”
林云峰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先洗漱了,又同禾甜找来梳子把头发重新梳理扎好,这才进灶屋端饭。
有葱油饼,清炒菌菇,还有一份小葱拌豆腐,和鸡蛋面汤,虽简单,味道却很好,也很适合现在吃——昨天?晚饭吃了太?多,这会儿真给让他吃大餐,他也吃不下了。
鸡蛋面汤尤其好喝,明明没放什么,却让他喝得停不下来。
“你没有打算开个食肆吗?”林云峰吃饱后,又自?觉地把碗刷了,这才问禾甜。
“没有。”正在硝皮子的禾甜,语气非常平静:“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忙得很。
现在有了钱,等明年开春柳二娘身体养好些?,就能上路去西?北接禾栋的尸骨归故里,然后她就要去吃遍天?下美食,哪有时?间开食肆。
林云峰以为禾甜这个高人,或者她背后的高人,有重要的事要做,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生意,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有点可惜:“你要是开食肆生意一定很好。”
禾甜没接他这话,只是抬头看?他一眼:“你在陌生的地方也能睡这么久啊,不怕趁你睡着对你下黑手要你命吗?”
林云峰被问的一愣。
禾甜继续道:“该不会是一直担心,一夜没睡吧?”
确实?一夜没睡的林云峰:“………………”但他不是害怕担心,他是亢奋得睡不着。
“那不会,”他呵呵笑起来:“我很信任你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