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悬在她旁边落座,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树枝,溅起星星点点的火星。
“他们都在干什么呢?”杨笛衣问,只听到馒头和杨三白声音,偶尔掺杂着方景和的劝架,其余人倒是听不着响。
周悬拨弄着火堆,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看不清神情。
“尊贵的公主找新鲜去了,鸢心护着她,方雪明拉着小易背医书,其余兄弟们闲聊。”
这些日子,周悬跟看沈洛华不顺眼似的,总是调侃她尊贵的公主殿下,沈洛华也不服输,回喊他“无礼的侍卫”,杨笛衣每每听到这个称呼,总是忍不住笑出声。
杨笛衣抱着膝盖,下巴抵在上面,偏头问:“你俩最近发生口角了吗?”
“没。”周悬答得很快。
“那她做什么事惹你不快了?”
“也没。”
杨笛衣更好奇了,“那你们这些日子怎么和斗鸡似的。”
周悬漠然道:“谁知道公主殿下发什么病。”
明明就是她先处处看他不顺眼的,还总是缠着杨笛衣,让他连找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还要使计策才能引开她。
“噢,”杨笛衣默默收回视线,忽听周悬说道,“能不提他们吗?”
“那你想说些什么。”
“说......说说你在小凉山那些年吧。”周悬看向她,“你答应过我的。”
“那些啊......”杨笛衣愣了一瞬,微微仰头,似是在回想着什么。
周悬想起什么,忽然道,“如果你讲着不开心,那就不讲了。”
说完,他折断手里的树枝,扔向火焰中,他只听过小凉山那些人讲,可他又贪心的想知道更多,但又怕揭她伤疤。
“倒也不是不开心......”杨笛衣笑了下,语气轻松,“就是一开始,有些害怕。”
她转头,看到漆黑中只有一团明亮的火焰在燃烧,再往前倒十年,就不是这么一小片了,而是冲天的火光。
那个夜晚,混乱,无措,她带着周悬从密道里逃出去,浑身散不去的灼热感,她拖着半昏半醒的周悬一步步到了小河边,就失去意识了。
再醒来,周悬脸上黑黢黢的,嘴唇苍白干裂,还在昏迷,她用手捧了些水,小心倒入他口中。
但这样总归不是长久之法,她将自己的脸抹黑,装成乞丐,随着部分流民再次混入城里,想着寻些生计。
却意外被她家中曾经的管家认出,原来昨夜,他亦逃离了追杀。
杨笛衣喜出望外,带着他回到河边,周悬已经不见了。
杨笛衣当时泪花在眼里打转,急得像是锅里的蚂蚁。
还是管家从容,顺着可能是周悬的踪迹,带着她再找了一段日子,等他们找到时,周悬已经被人收养了。
杨笛衣遥遥看着周悬干净的样子,看了许久,想起那夜周夫人临死前的话,带着管家离开,不选择打扰他的生活。
“后来呢?”
“后来啊,”杨笛衣声音染上一丝哽咽,“他把我卖了。”
周悬瞬间握紧手里的树枝,手掌被上面的倒刺刺入血肉也浑然不觉。
那个管家,他有点印象,不同于陈管家偶尔的抓狂,那位管家见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搓着自己的一小撮山羊胡,笑眯眯的。
“我觉得,他应该是以为把我卖给了一户富庶人家,我也能理解的,他毕竟只是管家,家中覆灭,他没必要继续养育我”。
怪她运气不好,也怪他识人不清,那个所谓的富商,是假的。
给管家的银子,自然也是假的,等杨笛衣发现时,已经被迷晕,在送往小凉山路上了。
后面的事情,和周悬知道的大差不差了。
最开始,她真的很害怕,山里大部分都是男人,被关在地牢的时候,总会听他们聊起天南海北的卖家,形形色色的,杨笛衣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一次偶然,意识到自己对他们可能有用时,杨笛衣不得不承认,她多了一丝暗喜,好歹命能保住了,总还是有希望的。
后来,日复一日的助纣为虐,杨笛衣整夜整夜睡不着,一入睡,梦里全是那些小孩冲她伸着小手,啼哭不止。
在不知道第几次惊醒时,杨笛衣决定不再坐视不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帮她,在后来,让她遇到馒头,救下他。
“救下馒头,回去的那个晚上,虽然胆战心惊,但我记得是我在那里最开心的一晚,”明知看不清,但杨笛衣还是微微仰头,望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