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李风低低地“啧”了声,严肃道:“别揉!绝对不要再碰了!也别去热敷!”
“应该是急性炎症,发热说明是炎症正盛呢,这时候按摩会刺激病灶,加剧疼痛。”
“那我现在怎么办,你要不派车过来吧,我现在,不太敢动他。”
“不去,不去医院。”贺秋停咬着牙打断他们的谈话,“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陆瞬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脸,心疼得不行,可嘴上却强硬地道了一句,“由不得你。”
李风说,“陆瞬,你听我的,现在去找个冰袋,用毛巾裹着帮秋停敷一下,千万别揉,就敷着就行,敷十分钟看看,如果症状没有缓解,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当然,就算是情况有缓解,也最好来看看,明确一下到底是什么毛病。”
“行,先挂了,我先给他冰敷。”说话间陆瞬已经放下电话,起身往外走。
贺秋停家没翻出冰袋,但是冰柜里有雪糕,他拿出几个排列好,用薄毛巾包住后回到床前,将“冰袋”轻轻地贴在贺秋停的后腰上。
嘶。
冰袋碰到皮肤的刹那,贺秋停的脊背又是一颤,低低地抽了口气。
“秋停,忍一忍,敷十分钟,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些。”陆瞬的手臂伸着,环过他的腰,手掌虚拢在冰袋边缘,确保它不会掉下来,却不敢再施加一丝一毫的力气。
“没事,没事的,你放轻松。”陆瞬身上还系着浴袍,头发甚至都没干,此时维持着一个半跪俯身的姿势,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贺秋停。
两双深邃的眼眸对视。
贺秋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十分痛恨这种感觉。
他自认为打开了自己,理解了伴侣之间就要相互扶持,遇到了问题要学会向爱人求助,不该用沉默将对方推开,也不该剥夺对方爱自己的权利。
可当他以这样狼狈的姿态被爱,被照顾,他又觉得心里难受。
后腰明明抵着一块冰,此时却像极了一团火,灼烧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和独立,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难堪感。
那是陆瞬,应当在谈判会议上大放异彩独,在闪光灯下的光鲜、矜贵又从容,而不是一大清早,连衣服没换,饭也没吃一口,就要跪在他床前,举着个冰袋,动都不敢动一下。
贺秋停闭上了眼睛,五指费力地抓了一下身下的床单,艰难地深吸一口气。
再忍忍。
心底那道微弱又固执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他暗自告诉自己,病症系统的进度已经过半,只要他熬过这段日子,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生活也将会重新步入正轨。
忍耐,一直刻进贺秋停骨子里的本能。
从十五岁孤身踏入风雨,到如今成为上市公司总裁,执掌一方天地,他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而是一种植于灵魂的,近乎可怕的,坚韧。
贺秋停认为自己可以接纳任何一种苦难,包括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和那些匪夷所思的病症,以及毫无征兆降临的剧痛。
这是他必须跨越的障碍,而不能成为他就此沉沦的理由。
无论多痛,他都能无比冷静和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再忍一忍,他告诉自己。
就快过去了。
“秋停?”
陆瞬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拇指拭去额角的汗,轻柔着语气问他,“好点儿了没,疼得还厉害吗?”
冰凉的温度透过微湿的毛巾,迅速渗透进灼热的皮肤,竟奇迹般地镇住了那些肆虐汹涌的疼痛,让它们缓慢地消退下去。
贺秋停咬紧的牙关松了松,抬起眼睛,眼底露出几分自责,声音干涩沙哑,“陆瞬…”
“打住啊。”陆瞬只是看见那双眼睛,就已经料想到他即将要说什么话,连忙打断。
陆瞬发现,他好像比从前更了解贺秋停了。
他把冰袋翻了一面,目光锐利深沉,笔直探入那人的眼底,一字一句说道:“贺秋停,你给我听清楚。”
“如果今天一大清早,腰疼得动不了的是大街上随便一个陌生人,我肯定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因为和我无关。”
“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陪着你,因为你是贺秋停,因为我爱你,爱你这个人,也包括你所有的状态。”
【检验到关键词“我爱你”】
系统发出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爱就要大胆说出口,熵值释放10%!宿主nb哇!!!】
贺秋停并没有被系统的聒噪声影响,整个人都陷在陆瞬缓慢且诚挚的声音里,微微恍惚。
陆瞬说,爱他,爱他所有的状态。
无论好的,坏的,意气风发的,还是生病了需要搭把手的他,都一样爱。
“照顾你对我来说不是麻烦,更不是负担。”陆瞬捏着贺秋停的指节,语气异常坚定,“这话我早就想说了,贺秋停。”
“你凭什么觉得你咬牙不吭声,就是为我好,就是不给人添麻烦?把你那些胡思乱想都收一收,你那些多余的情绪对我来说才是麻烦。”
陆瞬肯定是仗着他动不了,态度不是一般的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