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鹿“啪”地合上书页,轻咳道:“不过是些消遣的闲书。”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心虚地瞥了眼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神色微滞。云织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唇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林见鹿将话本往案上一搁,执起狼毫笔起身道:“爱妃的墨迹素来为人称道。今日何不赐朕一观?”说着将笔递了过去。
云织月接过毛笔,转身走向书案。鸦色长发垂落肩头,她伸手将鬓边青丝别至耳后,腕间玉镯轻碰砚台,发出清脆声响。
笔走龙蛇间,一首情诗墨迹渐渐成形。云织月搁笔抬眸,眼波流转:“陛下觉得如何?”
林见鹿匆匆扫过字迹,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顿了顿,赞道:“笔力遒劲,风骨不俗。”
见林见鹿满意,云织月才露出浅笑。正欲叙话,忽闻殿外通传声:“大公主到。”
“宣。”
司马仪一身嫩黄色宫装大踏步走进殿内,她身形高挑,五官明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刚进殿,就看见云织月候在一旁,脸上笑容微滞,不过很快便收回目光,露出满眼孺慕之情,盈盈拜道:“儿臣拜见母皇。”
林见鹿手指轻扣桌面:“何事?”
司马仪笑靥如花:“花朝节将至,儿臣想请教母皇节庆事宜。”
花朝节与七夕相似,当日城中百姓都会簪花,还要选出最美的花神祈求来年丰收。在花朝节上,若两人彼此爱慕,便可互赠鲜花。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往年都由专人主持。
林见鹿挑眉道:“怎么,你想主持?”
司马仪不动声色瞧了云织月一眼,点头道:“上月的祭祀大典,儿臣不负所望。这次花朝节,儿臣斗胆自荐。”
林见鹿点头:“行,就你吧。还有什么事?”
司马仪摇摇头,转身看向云织月,笑道:“儿臣无事,只是不知昭贵妃也在殿中。不知儿臣是否打扰?”
林见鹿笑道:“现在才想起是否打扰,会不会太迟了?”
司马仪道:“儿臣惶恐。”
林见鹿揉了揉眉心,道:“行了,都退下吧。”
司马仪和云织月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离开大殿。
司马仪刻意放慢脚步落在云织月身后,眸光闪烁,回想之前进殿之时看到云织月与林见鹿相处的画面,目光微冷。
原以为有了林露便足够放下对母皇的执念,未料撞见林见鹿与云织月相处的画面,竟觉心中酸涩难耐。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云织月是她亲自引荐入宫的,此刻若出言指责,反倒显得自己度量狭小。可若放任不管,林见鹿的目光迟早会全然倾注在这位贵妃身上。思及此处,司马仪攥紧手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除非……她也能坐上那至尊之位,方能真正随心所欲。
云织月驻足问道:“殿下特意留下,可是有话要说?”
司马仪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青黛,微微颔首。
云织月会意地朝侍女使了个眼色,青黛恭敬行礼后悄然退下。
“殿下现在可以开口了。”云织月静候下文。
司马仪凝视着她,眉心微蹙:“江听雪既已入宫,你与母皇……”
“陛下待我极好。”云织月语气平和。
司马仪闻言只是轻哼:“如此便好。”
云织月露出浅笑:“还要多谢殿下当日引荐,入宫这些时日,陛下确实很宠我。”
话音未落,司马仪的脸色已沉了下去:“那江听雪不是善茬,你该多花心思讨母皇欢心。”
云织月不卑不亢:“妾身明白,多谢殿下提点。”
司马仪扯了扯唇角,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司马仪一路神色淡然离开皇宫,不知怎么地,刚才在太极殿内看到的情形却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不想去想林见鹿与宫妃相处的画面,那画面却硬生生嵌在她脑海里,怎么都赶不走。
司马仪乘坐马车回到公主府,不禁越想越气。
她回味过来之前云织月之前话语中的那点阴阳怪气,又气又怕,又觉得憋闷。
大步流星走进寝殿,挥袖便将桌上的狼毫笔与砚台扫落在地。
母皇就算眼下宠着云织月又如何?若真心喜爱她,江听雪又怎会入宫?
她不确定云织月是否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眉头不由紧紧蹙起。
小宫女见公主一进屋就发脾气,战战兢兢道:“殿下?”
司马仪端坐在圈椅上,闭眼捏着眉心重重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