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乍见地上尸体,顿时惊得踉跄后退,却也不敢多言,连忙唤来同伴收拾残局。
萧灵韵眸光微动:“贵妃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林见鹿没什么打算,不过靠蛮力杀出来血路罢了。但蚂蚁再小,多了也烦。林见鹿便心虚求问:“皇后娘娘可有良策?”
她垂眸看着剑上未干的血迹,心知弑君这等大罪,想要以女子之身平稳过渡登上皇位怕是痴人说梦。不过转念又想,即便没有也无妨,毕竟她闯入司马仪的幻境,原就不是为了谋夺什么九五之尊的位置。
萧灵韵轻声道:“我观贵妃倒是有些通天手段,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龙椅空悬,觊觎者不过两类人。”
林见鹿道:“愿闻其详。”
萧灵韵瞥她一眼,缓缓道:“其一,先帝子嗣。先皇子嗣稀薄,仅育有三子。太子痴迷炼丹之术,二皇子天生腿疾,三皇子虽最受宠爱却年纪尚幼。其二则是那些标榜血脉正统的宗亲势力。如今你手刃昏君,这两方势力皆可以谋逆之罪讨伐于你,继而名正言顺地夺取皇位。此刻皇帝驾崩的消息想必已传遍朝野。贵妃要面对的不仅是旧朝残余,更是千军万马的围攻。”
说着,萧灵韵望了眼地上那滩血迹,顿了顿道:“本宫实在好奇,贵妃行此大事前,竟未作任何筹谋?”
林见鹿茫然道:“什么筹谋?”
萧灵韵难得语塞。历来谋逆者无不精心布局方敢弑君,更何况女子称帝本就艰难。眼前这人竟坦言毫无准备,倒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林见鹿见状不耻下问道:“那我若要登上皇位,该做什么?”
萧灵韵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预登皇位者,缺的不过是正统与军权手段……”
林见鹿福至心灵,拍了拍阿箧的肩膀解开她的穴道,并与她耳语几句,阿箧满脸为难,可却拗不过林见鹿。
阿箧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偷偷摸摸拿着什么东西回来。
萧灵韵好奇道:“你做什么?”
林见鹿挽起袖子,狼毫蘸了墨提笔就写,头也不抬道:“你不说要正统吗?那我给自己写一份继任诏书不就名正言顺了?”
林见鹿不是先皇子嗣,且是先皇后妃。就算写了诏书恐怕也无人相信。
萧灵韵不信林见鹿不懂这个道理,不禁面露疑惑。
待诏书写毕,林见鹿从袖中取出某物,蘸了朱砂重重盖印。
萧灵韵瞳孔骤缩:“你手中拿的……莫非是传国玉玺?”
林见鹿颔首微笑,搁下毛笔轻吹未干的墨迹:“大功告成!”
见萧灵韵仍忧心忡忡,林见鹿从容解释道:“这份诏书本就不是为了让世人信服,而是给那些反对者一个体面的台阶下。”
“至于军权?这还不简单。我父亲执掌镇北军多年,先皇在世时就对其颇为忌惮。如今爹和兄长双双失踪,正是我接管镇北军的大好时机。就说先皇因忌惮镇北军势大,故意克扣粮草,才导致我父兄下落不明。”
萧灵韵欲言又止,林见鹿却已看穿她的心思,耸了耸肩道:“怎么?皇后娘娘想说昏君并未克扣粮草?如今死无对证,我这脏水泼便泼了。虽无实证,但以那昏君的秉性,做出这等事也不足为奇。”
萧灵韵蹙眉道:“如此,至少能收服部分军心。可朝中几位大将军……”
林见鹿接口道:“只需控制其妻女,还怕他们不乖乖就范?若当真冥顽不灵,那便只能送他们上路了。甭管他是手握重兵,宗室贵胄还是文官清流,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萧灵韵的目光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嘴唇动了动。
林见鹿挑眉道:“想说我卑鄙无耻?”
萧灵韵摇头道:“自古成王败寇,史书工笔只记胜者章。林姑娘今日若能坐稳龙椅,这兵行险着便是帝王韬略。若败……史册上自然会添一笔‘妖妃祸国’的骂名。倒是轮不到本宫来评判林姑娘。”
林见鹿赞许地看她一眼,将诏书塞进袖口,自信满满地迈出寝殿。
阿箧忙不迭抱着剑亦趋亦步跟上去。
萧灵韵望着林见鹿离开的背影,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边沿,半晌黑眸掠过一丝兴味。
林见鹿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月便全面掌控了镇北军兵权,随后将诸位皇子及滞留京城的宗室成员尽数诛杀。京城虽因此动荡数日,但在林见鹿的铁腕镇压下,终究未酿成大祸。
肃清行动结束的次日,林见鹿便整装临朝。
金銮殿上,御史中丞喝道:“女子称帝,牝鸡司晨!《尚书》有云‘惟妇言是用’,此乃亡国之兆!”
林见鹿道:“哦?若真亡国,当责昏君佞臣,何故独责女子?御史大人可是惧怕女子掌权后,尔等再无以性别压人之机?且治国之道,当唯才是举。若女子有治国之能,自当称帝。若男子无能,亦该退位让贤!”
话音未落,她已拔剑离座,在满朝文武惊骇的目光中挥剑斩落御史中丞的首级。
笑话,林见鹿可不是来和对方辩论的,她是来通知的,能容对方说上一句话,已是她格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