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么都没有。
原来比受伤更难受的,是被彻底遗忘。
陆渊缓缓蹲下,捂住胸口,胸口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着,连呼吸都变的艰难。
“真是......疯了,我竟然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毁了我的恶魔。”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利维坦会心疼?会道歉?会像那些烂俗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一样,突然出现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说“对不起”?
别搞笑了。
陆渊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
“果然……是自作多情。”
他躺回去,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可梦里,利维坦依然站在那里,蓝色的瞳孔注视着他,唇角微扬,轻声说:
“陆渊,你比你自己想的……更重要。”
骗子。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相信。
陆渊在梦里见到了利维坦。
但不是他认识的利维坦。
梦里的他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铂金短发柔软地垂下,眼睛像是被阳光晒透的冰川,澄澈得能一眼望到底。
他站在一片开满蓝花楹的小岛上,潮汐声轻柔,阳光碎在海滩上,海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回头,冲着陆渊笑。
“陆渊!”利维坦穿着简单的白衫,他赤脚踩在沙滩上,海水没过脚踝,又退去,留下细碎的泡沫。
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他印象里的利维眼睛都是深色,而他左眼是极地冰川般的浅蓝,右眼是午夜深海般的钴蓝。
异瞳在月光下流转,像两枚并存的月亮。
他喊他的名字,声音清朗,像少年人一样毫无阴霾。
这根本不是利维坦。
可陆渊还是走了过去。
梦里的利维坦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掌心还是凉的,不过没有那种刺骨的寒意。他凑近,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笑着说:
“你怎么走这么慢?我都等你好久了。”然后双手叉腰,仰起头,“这好看吧!人类,尽情享受神明的恩泽吧!“
陆渊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不是他认识的利维坦。
可他却荒谬地希望这是真的。
梦里的利维坦歪着头看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发什么呆?不好看吗?”
利维的脸一秒阴沉,像是只要他敢点头,立马把人扔海里喂鱼。
陆渊猛地抓住他的手指,攥得死紧,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你……”他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梦里的利维坦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
“水进脑子里了?不应该啊,我力度控制得那么好,人类的身体就是脆弱。”利维按着他的肩膀疯狂摇晃,“我是利维啊!”
不,你不是。
利维坦不会这样笑,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靠近,更不会……用这么明亮的眼神看着我。
可梦里的“利维坦“却浑然不觉,反而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呼吸温热:“让我听听海水摇匀了么?陆渊,你脑子里全是水啊!”
陆渊猛地闭上眼。
“够了。”
“看!”利维坦指着远处。
海面突然破开,银蓝色的鲸尾掀起浪花,水珠在空中凝成无数个月亮。
某一瞬间,陆渊错觉梦里的利维坦在发光。
现实里的利维坦只会让血凝成冰花,现实里的利维坦只会说,“家犬而已”。
浪涛声忽然扭曲。
再睁开时,梦已经碎了。
他依然躺在冰冷的房间里,窗外是深渊永不消散的雾霭,没有阳光,没有小岛,更没有那个会对他笑的利维坦。
梦里的利维是我潜意识里的渴望吗?
陆渊抬手盖住眼睛,低低地笑了。
“真是.....疯了。”
居然连梦里都在自欺欺人。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手指无意识地揪紧床单。
他蜷缩在床角,掌心死死抵住左胸,那里很疼,像刀割一样。
最痛的幻觉,是梦见你有一双爱人的眼睛。
如果利维坦真的曾经是那样的人……
那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窗外,深渊的风呼啸而过,像一声无人回应的叹息。
陆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醒的。
起初,梦境里还有光。
陆渊会梦见那片海,梦见异色瞳孔的利维坦朝他微笑,梦见鲸鱼的背脊划过月光粼粼的水面。
但渐渐地,梦里的色彩开始褪去。
利维坦的身影变得模糊,海水变成粘稠的黑暗,鲸鱼的歌声化作遥远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