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解释太多,只道:总之劳烦前辈。
第二天天刚亮,准备找段暄光串门的左道被霍闲拦下,修养了一天的巫同心好容易能下床,打算亲自找药师姑娘道谢,谁知却扑了个空。
他多番打听,才知道不久前戚求影带着段暄光闯进药师帐中把刚刚躺下准备休息的人薅了起来,一行人急匆匆走了,连小弟都没带。
看着那五只油光水滑围着他蹭腿的傻狼,巫同心终于起了杀心。
有戚求影坐镇鬼族,仙门也可放心退兵,事涉三境,接下来少不得要扯皮,只是那些都是后话。
戚求影回到镇鬼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昏昏欲睡的药师送到妖王殿,又吩咐三煞派兵镇压边境,五天之后,镇鬼渊终于安定下来,仙门也送来了两境和谈的请帖。
不过戚求影暂时顾不上和谈,因为大婚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毕竟不是真正的道侣大典,他们没拜堂,没宴请宾客,也没有司仪主持,只请了孟婆楼的白露姑娘来抚琴,又怕段暄光喝了酒就醉得不知天昏地暗,故连酒都没吃,遣散了一众鬼侍,就敷衍地入了洞房。
段暄光根本没有什么成婚的实感,他只觉得戚求影是可惜那一魂一魄花了大手笔布置出来成婚的王城,所以不用白不用。
红烛掩映下,戚求影还穿着那一身玄衣,他越想越觉得敷衍:我们今天成婚,你为什么不换衣裳?
戚求影反锁了房门,闻言转过头来:你想看我穿吗?
段暄光从没见过戚求影穿森*晚*整*红色,闻言忍不住点头:想看。
戚求影居然意外地好说话:好,我穿给你看。
他将拂尘放在一边,像是放下某种无形的禁锢,然后不紧不慢地解下腰带。
段暄光看着他宽衣解带,有些不自在:你要在我面前换吗?
戚求影:我以为你想看。
段暄光愣了下:我又不是流氓我不看,你自己换!
他转身背对着戚求影,只觉得气氛很不对,而且对方醒过来以后就变得怪怪的,就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似的。
现在每次和戚求影独处,他都觉得刺挠挠的不舒服。
他在脑子里追根究底,目光无意一瞥,正好瞥到了桌上的铜镜,镜子不偏不倚,完完整整地照出了身后的风光,他眨了眨眼,目光却像被摄住了似的,呆呆看着镜子里的人。
从镜子里看人和用眼睛直接看是不一样的,镜子里的人朦胧遥远,怎么看不清,却又那么真切,仿佛一场易碎的镜花水月。
戚求影不紧不慢地褪下外袍,余光却注意到段暄光泛粉的耳根,很快察觉到对方正从镜子里打量自己,他合拢衣领的手微顿,反而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镜子前的人耳根果然越来越红了。
虽然段暄光不说,但是戚求影知道对方很喜欢自己的身体,还扬言以后要比自己更厉害。
他打量那件层层叠叠的大红喜服许久,终于还是迎着段暄光的目光褪下了里衣,再抬眼时,镜子里的人已经慌慌张张地闭上了眼。
与此道之上,段暄光实在青涩,几乎能称得上是君子,他说不看就真的不看,见戚求影脱最后一件就赶紧闭眼。
等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下来,段暄光才道:你换好了吗?
嗯。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慢慢睁眼,却见镜中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改换了位置,他正要转头,下巴却把人轻轻捏住。
赤红华丽的布料贴了上来,触感冰凉顺滑,戚求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看得出王城的能工巧匠的确费了不少心力,衣服穿在戚求影身上竟无半点不合身。
段暄光只能透过镜子看见贴在身后的红影,却看不见对方的脸,难免焦躁:让我看看你的脸
戚求影捏着他的下巴,某一瞬却生出种古怪的情怯来:不给看。
我就要看他挣扎着转身,像闹脾气的小牛,下巴被捏红了也不管,戚求影只能匆忙松手,紧接着就对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段暄光从来没见过戚求影穿红色。
他相貌俊美,但面冷,眉眼总凝着霜雪似的,当初雪境重逢,他只觉得这个人仿佛就生在白茫茫冷冰冰的风雪之地。
可现在那些霜雪化开了些,只是眼里仍旧没有春意,像两汪幽静的深潭,不张扬也不放肆,赤红的喜袍染上终年不散的檀香,却成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欲。